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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校的学生,有秦熠那种所有人都喜欢的天之骄子,也有简永胜那种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更有李雨这种处处普通泯然众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处于食物链底端,不但被人看不起,还有可能会遭遇校园霸凌,被所有人一起欺负。

姜汤就是这最后一种。

“你听这个名字,很奇怪吧?”李雨轻轻叹了一口气,“据说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她爸爸正好感冒了,她妈给她爸熬姜汤,汤还没好就生了,结果是个女孩,所以她爸随口说就叫姜汤好了。”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内容本来就是姜汤的爸爸自己说出来的。

姜家的情况在这一带非常有名,她爸爸是个酒鬼加赌鬼,一辈子没正经干过活儿、赚过钱,她妈则是个弱智,靠居委会安排了一个扫大街的工作养家。

这样特殊的家庭,自然也是备受关注的。

像李雨这样的孩子,从小听着大人嘴里的八卦长大,等上了学发现姜汤就是他们的同学,窃窃私语背后议论就算好的,还有人当面去问她“你妈是傻子,你是不是也傻”之类的问题,甚至用她的名字编侮辱人的歌谣,故意在她的凳子上泼水,把她的作业本撕掉,在文具盒里放虫子……

小孩子的恶意最可怕,因为他们毫无遮掩、理直气壮。

而姜汤大约是因为营养不良,从小就生得瘦瘦小小,再加上当妈的连自己都打理不好,更不会照料她,头发总是蓬乱的,身上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甚至又破洞,就更让人看不起了。

何况他家还很穷。义务教育不要钱,可是学校总还会收一些杂费,买文具、课外书和习题册,但姜家是从来不交的。

所以姜汤连作业都不能做,因为她没有本子和笔;课外辅导更是从不参加,因为没有交钱;学校的文艺活动也从不选她,因为没有任何才艺……她就像是一株长在角落里,任何人走过都能践踏一脚的杂草。

在漫长的、难捱的时光里,她长成了现在的模样:虽然已经学会打理自己,但衣服永远都灰扑扑的,就算夏天也全身都裹着;刘海永远超过眼睛,遮去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走路的时候贴着边,站位永远在角落里;所有集体活动都不参加,孤立于同学之外。

即使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懂事了,没有人嘲笑她的名字,没有人会无端欺负她,但姜汤在班里还是最透明的那一个。

她有个最神奇的技能,就是能让所有人都忽略她的存在。不是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到这个人,你绝对察觉不到她。

贺妤听到这里,神色不由微微一动。

按理说,姜汤这个技能对普通人有效,但对并不用五感观察周围,而是使用精神力扫描的她来说,应该是不成立的。但事实是她的确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要不是确定姜汤身上没有精神力波动,星辰也没有检测到她的异常,贺妤都要以为这种隐蔽是她的精神力特性了。

她想了想,问李雨,“他们家条件那么困难,为什么会让她上高中?”

义务教育可只有九年。

“因为她成绩好。”说起这个,李雨也心情复杂。

姜汤不但不傻,而且非常聪明。就算学习的条件那么糟糕,她的成绩也始终名列前茅。小学时还看不出什么,到了初中,她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可以拿奖学金的那种。

后来中考时,她的成绩是连省重点都能上的,所以学校为了招她这个优等生,不但减免学杂费,每年还有一大笔奖学金。因为她家庭贫困,还可以申请补助。

读个书不但不需要付钱,还能倒找,她家里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所以李雨有时候会同情她,有时候又觉得人家根本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至少姜汤可以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像她这种智商平平的普通人,反而一辈子都能看到头。

两人正说着话,贺妤神色一动,对李雨道,“姚真真来了。”

姚真真,昨天之前李雨最要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她的同桌。

虽然只过去了一夜,但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对李雨而言都是巨大的刺激,现在的她早已非昨晚的她,就算听到姚真真的名字,也只是面色微微一变,坐直了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高三的座位不是按照个头排,而是按成绩挨个挑选。李雨这个成绩没有多少挑选的余地,所以她坐在第二组第二排,几乎杵到讲桌下了。为了腾出足够的位置,第二组和第三组之间没有走道,所以姚真真进入教室之后,李雨便主动站起来给她让位。

她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突然站起来,自然也引来了不少视线。

再一看刚进门的姚真真,所有人都立刻生出了看好戏的心思。

李雨将姚真真让进去,然后继续坐下,盯着英语书做认真学习状,根本没有演戏给人看的兴致。

姚真真欲言又止的盯了她半天,意识到李雨是真的变了。她今天没穿校服,薄外套搭在椅背上,显然是进门之后脱下的。只在保暖内衣外套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将针织围巾当成披肩绕了一圈,在左胸前系了个挺漂亮的结,头发抓起来随意的一绑,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有种不羁的美感。

昨晚晚会结束之后她就跟秦熠约会去了,李雨的事是后来在群里听其他人说的,还有人拍了照片和短视频。凡事看了现场的人,对她都有所改观,甚至还有人在群里艾特她,问她裙子被弄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雨不像是会暗地里阴人的。

她既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坦荡的说自己喜欢秦熠,那么就算竞争,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再说,她后来已经说了不喜欢秦熠了。

只是一个形象的改变,李雨自己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所有人就都相信她。

姚真真心情十分复杂,想跟李雨求和,但不知为何心底又生出几分胆怯,犹豫了半天,还是默默掏出了课本,没有跟她说话。

第6节 早自习结束,秦熠出现在教室门口,让人把姚真真叫了出去。

当时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李雨,以为她会做点什么,但李雨却只是起身把人让了出去,甚至没往门口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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