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所在区域结构极其不稳,发生二次坍塌的几率达百分之八十。”
若想救援,就必须在破开那些阻碍的同时,稳住两个三角区结构,不然……即将到来的二次坍塌会直接将二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窒息感上涌,牵动着神经与心脏引发闷痛。黑发青年颤抖着,闭上眼睛咬破了自己的唇角。
血腥味在刺痛中于舌尖上散开,如桃木钉生生刺进胸膛,疼痛将理智唤醒,执念鞭笞着身心继续前进。凛月眼中的戾气被冲散,沉吟半晌后,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冷静的少将沉声道:“在场所有工程师,我要你们竭尽全力,拿出毕生所学,推出一个足够安全完美的方案;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在场的「knights」工程师都知道,他们的战略参谋长鲜少向部下施压,也不经常爆发杀伐果决的气场,他总是慵懒悠闲,经常懈怠工作,却在战斗时游刃有余。可这一次出征,仿佛是要将他逼到极限。
没有人再说话,现场又一次恢复成敲打键盘光屏烁烁的单调死寂。
凛月的脑子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团浆糊,那根桃木钉又再一次刺破的颅骨将内在全部捣烂,他一面构筑模型进行测算,一面疯了似的开始呼叫那两人的频道,他输错了一串又一串的代码,他的通讯请求得不到回应,他看着自己的系统陷入新一轮的崩溃,束手无策地面对着模型图上两个忽闪忽闪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红点。
他冷静不了!冷静不了!
云层咆哮着翻滚作乌色的怪物,被冷风驱使着向湖畔袭来,湖面泛起波浪,声若哀鸣,被闪电撕裂的灰空发出呜咽的惊雷。
十分钟后,所有的工程师面面相觑。
他们的工程箱内存因为超负荷的运算急速缩减,产生的垃圾使系统陆续崩溃……没有人能在当前条件下推演出一个两全的状态,时间成了死神那柄最锋利的镰刀,他们没有足够时间来实行完美的方案,所有人都没了办法,只能向将领投去求助的目光,却看见一个比他们还要崩溃晦暗的凛月。
最终,有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至少还能救下一个。”
这句话同惊雷一齐在凛月耳边炸响,振聋发聩。
“是啊,只维持住一个三角区结构,能百分百保证存活率。”
“两边机器人都已就位,只看先启动哪个了。”
“底部洞穴的水位正在急速上涨,阵雨也要来了。”
“……再拖下去我们谁都救不了。”
“怎么偏偏是那两个人?”
窃窃私语穿成一条带刺的长鞭,一句又一句,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的身上,他听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闭嘴!!”
凛月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死死瞪住七嘴八舌的下属们,那双一向悠然慵懒的血红双瞳里,痛苦和愤恨在交织咆哮。
现在,他的一切被生生撕扯开放在一个即将散架的天平两端,那都是他灵魂最珍贵的镶嵌,他们化作砝码,而在彻底崩溃时他却只能拿下一个。
有一种耳熟能详却很难切身体会的感情在这萧索湖畔生出。
它的名字,叫作——绝望。
朔间凛月很混乱,记忆成了熬制苦痛的主要材料。他想起儿时兄长的怀抱,幼驯染的脊背;他想起朔间零血红眼瞳中的傲然轻狂蜕变作沉稳沧桑,想起衣更真绪碧绿双眸里至始至终的温柔绵长。
那可以是春日带着蝙蝠图案的便当盒和携手并肩走过的粉色樱道;可以是夏日提前启动的制冷系统和准备好的碳酸饮料;可以是秋日夜晚收到注意安全的简讯以及学生会办公室里备好的红茶;可以是冬日里暖和的新棺材和毛绒绒的新围巾。
他的生命不算单调,在与圆桌邂逅成为一名骑士前,有两个人占据了朔间凛月四分之三的时光。
他们都在向他微笑。
——“凛月~”/“小凛?”
啊……如果我死掉呢?我死掉的话,能不能让他们都好好的?我那个又臭又蠢的哥哥,和我最最喜欢的真绪。绝望深处,他发出这样的叹息。
——“阿凛!!!他们说你找到你哥了?!!”
耳畔传来晃牙焦急忧心的呐喊,刺破凛月浑沌的思绪,却也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欲扯住他肩膀的大神晃牙被一把挥开,他看见那张和朔间零相似七八分的脸上露出诡异莫测的微笑。
——“是啊,我找到了,你让我救谁?”
血色眼瞳中是深深的死寂,皲裂成绝望的疮痍。
心急如焚的大神晃牙根本不明就里,面对这种在他眼中莫名其妙的情况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你疯了吗?当然是救你哥啊!!”
——“那真绪呢?!!”
——“我的真君也在下面!!你要我怎么办?!!”
他撕扯住灰发青年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大吼,眦目欲裂恨意丛生!他红着眼眶喉咙发哽,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再发疯了!
大神晃牙被他的这一声震得发懵,他似乎是作了许久的调整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衣更真绪也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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