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栖松眼底滑过戾气,一瞬间想把装傻的白鹤眠推开,继而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当初对他深恶痛绝的是他,与他立下字据的是他,说要和相好的私奔的也是他。
最后说愿意嫁给他的,还是他。
那些话犹如千军万马,从封栖松的心头呼啸而过,踩踏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封二哥?”白鹤眠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男人起身,不由泄气,但他不愿放弃,“你不回去,我睡不着。”
白小少爷哀哀地呢喃:“我一个人睡了好些天了。”
封栖松又是一震。
“封二哥……”
“罢了。”封栖松紧绷的脊背有了放松的迹象,“鹤眠,你先回去吧,我换件衣服就去找你。”
“不,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听话。”封栖松终于转过身,捏了捏白小少爷的腮帮子,“我答应陪你,就一定会陪你。”
白鹤眠搂着封二爷的脖子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说话算话,我等你。”
他拾起封栖松膝盖边的半截蜡烛,指尖蹭到些黏腻的液体,一时未放在心上,嘴里念念叨叨:“我去把千山叫起来,监督你换衣服。”
封栖松握了握他的手指。
“要快点。”白鹤眠走到门前,扭头看跪在地上的封栖松,“封二哥,别让我等太久。”
擦亮天际的闪电将白小少爷瘦削的身影映在了墙上,封栖松恍然觉得自己置身梦境,否则白鹤眠怎么可能如此和颜悦色呢?
还说等他。
等他做什么?
他们本不是真夫妻,白鹤眠喜欢的也不是封栖松,而是套着“旧相好”壳子的并不存在的人。
但既然做出了承诺,封栖松就不会反悔,他撑着床沿一点一点站起来,沉闷的雷声正在逐渐远去,封栖松听见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是千山。
封栖松松了一口气。不是白鹤眠就好。
正是这口松掉的气让他差点跌跪回去。
“二爷!”千山冲进来,扶住了封栖松的手臂,手里的手电筒照亮了地上模糊的血迹,“您这又是何苦……”
封栖松勉强站起,语气前所未有地轻快:“无妨,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陪鹤眠歇下了。”
“小少爷早就吩咐过了,热水一直烧着,没断。”千山怕封二爷膝盖上的伤口恶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这就去找荀老爷子,让他来帮您看看。”
“不许去。”封栖松挑眉低呵,“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我刚对外宣布腿伤痊愈,你半夜就把荀老爷子接进封宅,是怕他们不知道我还没好吗?”
“可是……”
“去吧,我答应鹤眠要陪他,去迟了,他会生气的。”封栖松扶着墙缓了缓,很快定下心神,换了身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千山却死活不肯让封二爷下水。
千山心一横:“您要是真洗,我就给您跪下。”
“……二爷,您的腿哪里能泡水?您淋了雨,还跪了半宿,再泡澡,这双腿就真的废了!”
“可我不能带着一身血腥气去见鹤眠。”封栖松脱了上衣,隔着屏风与千山讲话,“吓到他怎么办?”
“二爷,您腿不行了,才真的会吓到白小少爷!”
“罢了,我擦一擦。”封栖松总算妥协。
他脱光衣服,拿着帕子,从结实的臂膀擦到精壮的腰,最后蹙眉将膝盖边的血迹仔仔细细擦净。
不是怕伤口感染,而是怕血腥气惊到白鹤眠。
封栖松擦完,穿了长裤,把双腿遮得严严实实,趁着夜色推开了卧房的门。
坐在床边打瞌睡的白鹤眠一个激灵,差点摔下来,他抱着枕头,迷茫地望着房门,待看清来人,软着嗓子唤了声:“封二哥。”语气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嗯,是我。”封栖松反手将房门关上,走到床边,扶住白鹤眠的腰,“怎么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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