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三爷退婚,沦为金陵城的笑柄,又被封二爷强娶,忍受纲常的折磨,最后还要为自己的心动失魂落魄。
“封二哥,你真狠心。”白鹤眠抱着信翻了个身,不想搭理封栖松了。
正巧千山端来了热汤。滚烫的腰花汤,清清爽爽地盛在白瓷碗里。
白鹤眠抱着碗喝了几口,再次躺下,他用腿夹着被子,摸着怀里的信发呆。得知真相的喜悦退去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无边无际的落寞。
封二哥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是他表现得不够爱他吗?
白鹤眠想不明白,干脆问他:“封二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少年的理直气壮与封栖松的沉默寡言狠狠地撞在一起,他爱得如同一团烈火,在封栖松冰封的心间跳跃。
封栖松望着白鹤眠的眼睛,到嘴边的爱因为回忆中大哥的面容卡在了喉咙深处。
但封栖松还是说了。
“爱。”
说完,吞咽下一口混着血腥味的风。
那副独属于封栖松的沉重枷锁回来了。他与封卧柏的区别大抵在于,他就算知道百年后会被大哥指责,也要把白鹤眠娶回来。
而老三……选择了逃避。
可终究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辜负了封顷竹的期许。
“你先歇着,”床边的火炉里飘出了火星,封栖松不愿将大哥临终时的遗言说给白鹤眠听,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白小少爷闻言,受伤地闭上双眼。封栖松离去的脚步混着风雪,像夜归的旅人。好在这位旅客走到窗下就停下了脚步。
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很轻,像白鹤眠的幻觉。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窗户上寻到猩红色的光斑。
那点光将封栖松挺拔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寒风呼啸,影子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走。
白鹤眠看着看着,入了迷,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很纯粹,既喜欢优点,也包容着缺点。
封栖松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却不是完美的倾诉者。金陵城的封二爷,不能,也不应该是个倾诉者。
可白鹤眠想听封栖松说。
他又翻了个身,披着短袄,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循着封栖松离去的脚步,跑到了窗台下。
白鹤眠记得封栖松之前并不常吸烟,但如今的封二爷熟练地叼着烟,微倾着头,在他靠近时,眼神凌厉地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后,神情又迅速柔和下来。
“外面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封二哥,你不说自己是熟客,是不是觉得……我会拒绝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白鹤眠毫不畏惧,执着地刨根问底,“哥,我懂的……我对你动心的时候,也很纠结,就怕你在意我有过熟客。”
白鹤眠想,封栖松的心情与自己应该是很像的。
“你呀……”封栖松把烟按灭在窗台旁,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梁。
永远这般直率就好。
“别想那么多。”封栖松低头与白鹤眠额头相抵,淡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不是老烟枪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而是一种夹杂着北风的清冽气息。
“可……”
“回去吧,又要下雪了。”封栖松打断了白小少爷,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封二爷。
白鹤眠一时恍惚,想起不久以前,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封栖松就是这么对自己笑的。
他隐隐不安。
封栖松也同样不安,他的不安源于回忆。
那段血与泪交织的记忆深深扎根于封栖松的脑海,不是他不想忘,而是他不敢忘。
那是他的亲哥哥,以一己之力撑起封家的封家大哥,临终时死不瞑目,担心着他,担心着老三,担心着整个封家。
他不肯说出熟客的身份,不是不信任白鹤眠,而是不信任自己。一个连亲生大哥的期许都要违背的男人,能给白家的小少爷幸福吗?
封栖松只在这一件事上,始终自我怀疑着。
他的运筹帷幄无法用在白鹤眠身上,他的阴谋诡计失去了作用。他跪在大哥的床前迷茫过,也在祠堂里忏悔过,但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对白鹤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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