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伴侣惨死后,在它身边经久不去,试图将其唤醒的狼王吗?
狼这种动物,一生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它们对自己的伴侣用情至深,这份爱仿佛镌刻在每一块骨头里,每到孤寒的夜里,都会发热发烫,透过皮毛温暖自己的爱侣。
狼王失去了自己的伴侣。
他先是不敢置信,轻手轻脚地接近,觉得对方只是睡着了。她云一样的乌发被打散,沾满了尘泥。他小心翼翼捧起她心爱的长发,摘掉那些污秽——即使他的妻子赤足乱发、血迹斑斑,他依然觉得她是美的,是这世上一切最美意象的集结体。他小心翼翼碰她苍白的脸颊,叫她的乳名。可是她依然没有回应。
“阿铃?”
他再一次唤她。
此时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爱人之间的甜蜜。仿佛他的爱妻只是在捉弄他,故意装睡不醒,而他竟连埋怨也不敢,只是一遍遍抚摸她细密的羽睫,乞求她睁开眼睛,瞧一瞧她可怜的夫君吧。
“阿铃……”
他的嗓音终于开始发颤。可是他的神情依然是镇定的,他坚信她的安静只是上苍开的一个玩笑。所以他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她,时而歌唱,时而祈祷,她会醒来,她会变好,然后他们手拉手一起回草原,看那壮丽的日升日落。在泼天红霞之中,她的侧脸让他心律失控,像个少年一样激动不已。
可是没有落日。没有余晖。所有的白昼在轰鸣中落下地平线。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在寂静中,他听见野兽在哀嚎。
悲恸的,绝望的,喉口干裂,血沫翻涌。他迷茫着从她身上抬起头,侧耳倾听。好像真的能听见远方困兽在哭吼,好似心都已经被捣碎了,其余部分也跟着四分五裂,可只有痛苦是永恒不灭的,贯穿在每一次呼吸之中。
但是没有关系,他还有他的妻子,他要带着她回草原。
“阿铃……我们回家……”
他小心翼翼将她捧起,在刀光剑影中一步步向外走。他的膝盖被刺穿了,背上也插满了刀斧,可这依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他躬下/身子,不想让自己的血弄脏妻子。可他越是如此,血就不受控制地越涌越多,很快就滴滴答答落在了爱妻的鬓角,像插上了一把红艳艳的花。
此时,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刺瞎了。
可他依然拼命睁大另一只,像是要把妻子的脸永远刻进脑海深处,当作今生看过的最后一幅画封进灵魂。他要深深记着她,然后再凭这幅画跳进轮回寻她。下辈子,她是蒲草,他便是磐石;她是雨,他便是风;她若仍愿意做他的妻,那他便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让她的脸被十里红妆映得通红,连漫天的霞光也比不上。
狼王幸福地抱着他的爱人,在一片血海中离开了人世。
***
屋内响起了掌声。
领头的掌声在响了三下之后才惊醒了其他人。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跟着鼓掌。选角导演激动不已地站起来,而丛声更是狠狠拍着老友的背。
“老柯啊!找到啦!我们找到啦!”
柯荣华被拍得坐不住,但他依然努力绷着脸,冲顾凛冬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顾凛冬。”
“好。”
柯荣华站起来,走出桌子,朝这名恢复沉静、面无表情的演员伸出手。
“不出半年,你会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个名字。”
顾凛冬和贺容签完合约离开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于是贺容提议他们先找个地方把午饭补上,顺便庆祝顾凛冬试镜成功。
午饭地点是贺容选的,一家潮汕网红火锅店。因为他瞧出顾凛冬耗费了不少心神,等热菜上齐未免太慢,不如吃火锅快一些。
到了店里落了座,顾凛冬依然不太乐意开口,于是贺容便按着他的喜好勾了些菜,继而问道。
“冬哥,你想不想喝酒?”
顾凛冬沉默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菜很快上齐了。
热锅沸腾,白雾氤氲,瞬间就把人拉入了这红尘鼎沸的烟火气。这网红店的锅底也选取了上好的牛骨清汤,水一沸便爆出一股浓而不腻的醇香。筷子夹一片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放到清水里一涮,伴着咕嘟咕嘟的泡泡声,转眼便缠着筷尖化成嫩肉。再往那香气扑鼻的特质酱里一蘸,保管让味蕾和心都美得冒泡。
顾凛冬喝了一口沁凉的啤酒,透过白茫茫的水雾望去。小经纪人在他对面忙着涮肉,把肉全堆在他的碗里劝他快吃。他的鼻尖渗出些汗来,不知是忙的还是被这热气蒸的,衬得年轻的脸庞莹白透亮,散发出一股牛骨汤都无法遮掩的清甜香气。
顾凛冬垂眸咬了一口肉。
这牛肉十分新鲜,没有丝毫腥气,只一小口便让人食指大动,一转眼便一碗下肚了。胃里顿时变得暖融融的,这才让之前被试镜勾起的激荡情绪慢慢褪去。
顾凛冬并不是个投入进去就很难出戏的演员,相反,他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极为精准,一打板子就能切换角色,迅速抽离。但是“秦昔”太不同了。从他第一眼看见这个角色起,就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虽然他嘴上不说,手上也跟着准备其他几个配角的戏,但是他心里清楚,“秦昔”这个角色他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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