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瑶直言:“等给这一届的小书生安排好了去处,我就准备把云珏书院关了。”
苏瞳终于抬了抬眼:“筠瑶君想关了云珏?”
筠瑶点了下头:“小仙们不在了,报案的人还有,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再者……我本就是在一个地方呆厌了才下来,现下又在蜀州书院十二年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幕遮、筠瑶和尉迟明霜大概是一样的。
一个想成为游仙,一个想成为游人,一个则想成为游魂。
三界上下,都图一个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罢了;云离也没资格劝不劝的,只问:“那筠瑶君接下来打算去哪?”筠瑶说没主意,可能是沙州,可能是海州,也可能到夏国之外的异域去。
三人静坐无言,热汤上的白气柔和地飘着,衬托出了一种平和的氛围。
忽而云离笑了一声。
苏瞳对他眨了眨眼,云离边打哈欠边说没什么没什么。他只是想到了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种种,心想他这“南墙”撞得,有那么点令人牙酸的人生意味。
想着想着,云离也不管筠瑶的目光怪不怪异,身子一偏倒在苏瞳怀里摊着。
苏瞳的手覆上来,手指循着白气飘荡的节奏在云离头上点着,框小孩子睡觉似的。
云离睁着眼睛,觉得要是真能睡着就好了。
……
熹佑二十四年。
安桐失神太久了,袁悯叫了一声“安大公子”,后尉迟令又把“珏归兄、苏容公子、安大公子连着喊了一遍”,安桐才聚集起目光,道:“尉迟大人大费周章远道而来,说所携之事关乎丹药,那究竟是何事啊?”
记忆深了,时间久了,人就容易追忆往事;尉迟令突然勾了下嘴角,旋即让袁悯请安桐快坐,也不直奔主题,笑着叹道:“生疏了生疏了,珏归兄,我们果然太生疏了。”
不生疏才怪。
自嘉辉十二年起,充州尉迟府渐渐在夏国变成了透明的存在。“状元世家”连年走下坡路,赵其斌从文武科书生里选人“分监察府副部尉迟令与充州太守尉迟雍之任”,说是分任,实则皇上让两人的职务成了可有可无的虚职。
被架在空位上一动也不能动,尉迟令索性依顺赵其斌并未表达出的心思,自己卸下腰牌辞了官。过了一段时间大臣们才知道他没有回充州;如少年时代离家出走习剑、求学一样,尉迟行殷又不知道去了什么荒僻偏远的地方,连母亲盛佳郁郁去世、家中起丧都没有回来。
充州尉迟府家道中落,后几十年人散屋小,又慢慢迁至充州的偏辟之地,以惊人的速度没落至三流小户。
阴戾的气息笼罩在充州尉迟府上空,后来京城座上的人从赵其斌变成了赵之永,时间也没能救活昔日枝繁叶茂的“状元世家”。
赵之永,原名赵其镛,成帝之兄出,华王之嫡子是也。
嘉辉不仅自己没能坐享千秋,连他最直接的血脉都没能。嘉辉五十二年,皇帝赵其斌至死无子,“众举其兄华王继位”,三月余,新帝崩,国丧延续,毕,赵其镛登基,更名,改年号为熹佑。
至今二十四年。
嘉辉元年到熹佑二十四年,中有七十六载。
此时安桐再见尉迟令,看他的相貌竟然一点未变。
尉迟令:“若说年月有限,到最后时人终究要被盖棺定论,这人事还有个是非之分。但珏归兄,你我都在天规之外,许多事情便分不了个对错了。”“天规之外”什么的,安桐自是不敢苟同,却也无心争辩,索性沉默。
“遵本心无问常道,上一世你‘命中有仙’,陛下虑于天威,后来甚至拜你为相……到死的时候,一曲琵琶声把今上挡在修竹城外,于是传言说苏宰相图一个清净。”尉迟令笑了,“珏归兄,你真是风光得很啊。”
“……”
五十二年,嘉辉皇帝崩,苏瞳上表致仕,乜沧对新登基的华王道苏珏归不可不控,是以苏瞳被任以修竹白隐寺寺庙管理人的虚职。旁人看来,苏瞳一生平步青云位极人臣、晚年仍受皇恩,实则所历的三位皇帝都对他防之又防;最后的“皇恩”,只是将他禁足在白隐寺罢了。
最后一枚半成品丹药被盗,纵是被捧得神乎其神的苏宰相,最终也入了棺。
回忆到这儿,安桐倒也不是自嘲;当初他暂成游魂时回过一趟白隐寺,他只是想到了云离一抔土一抔土给自己掩棺的情景,感到心里的刀口好像又变成新鲜的了。
尉迟令道:“但珏归兄,饶是你前世风光,今生你还敢说什么‘遵本心’的酸话吗?你不也只是选择了卑微地参考,以求朝中职务吗。”
安桐:“行殷想说什么?”
听到这个久远的称呼,尉迟令顿了下,才道:“珏归兄,殿试一过,我们恐怕又得成为同僚了。我只是为彼此的和平考虑,现下先来找你帮一个忙,确认珏归兄和我一样,可以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
尉迟令:“珏归兄你也知道,那颗丹药只是半成品罢了。”
半晌,安桐扫了袁悯一眼,旋即目光落回尉迟令几近透明的皮肤上。
“你服用了丹药?”
尉迟令:“若我等着珏归兄的丹药出炉,怕是都已经满头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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