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尔依旧被这个人蒙蔽着双眼,依旧被他的声音和欲望所支配。阿泰尔仍然为了讨好这个老人而准备轻率地加入另一场战斗。这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愿,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急迫感让他来到了这里。不是他自己的质疑,而是某种更强大的信念引领他来到了这里。
在黑暗中、在小路边,飞奔向他几乎注定的死亡。
拉希德想让罗伯特死。他想让所有人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他会背叛他们。(阿布曾经对他说过:你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但阿泰尔把这句话当做胡扯无视了。)
马在他身下躁动着,不耐烦地前后晃动着头。阿泰尔安抚地从马头摸到马脖子,再次回头看着他过来的方向。他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愚蠢的孩子,一个不断地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的孩子。他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他的拳头会在训练场里、在阿巴斯不停嘴的粗鲁谩骂中狠狠地落在他们的脸上,把其他人打趴下。
他想起那个老人,双手环着他的肩膀,他们两人的头挨在一起。他想起老人的话语,那个老混蛋想让他相信的每一件小事会那样钻进他的耳中、滑进他的毛孔中、充满了他的身体。
——
或许在马斯亚夫流传最久的笑话就是阿泰尔对水的厌恶。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曾差点被淹死,这个经历是如此生动地刻印在了他的记忆中以至于他无法忍受要被水包围着的念头,更别说自愿泡在水中了。但是讨厌他的男孩们并不在乎,他们在雨中朝他发出嘘声,还为了好玩往他身上倒水。
阿巴斯曾把握机会教他游泳,但是即使他知道(现在)自己能在水中存活下来,这也无法泯灭他只能无助的在水面下漂浮着的记忆。
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就开始下雨了。马几乎被逼到了极限的疲惫,现在只是在缓慢地移动着,而阿泰尔正因崎岖不平的地形而全身酸痛着,他在启程之前就已经很疲倦了。雨点先是零星地落在他的兜帽和手上,直到突然天上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将他浑身淋得湿透。
如果他信神,他或许会认为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他不信神,但在他鞭策身下的马继续前进的时候,这也没有抹去他胸中的犹豫。
——
想要找到马利克和他的那一队训练不周的新手们并不难。他们移动的时候就像一大团白色的模糊色块。他们又湿又累,缓慢地前行着,留意着的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带着武器的omega出现的四处游荡的守卫。
阿泰尔的马已经快要倒下了,所以他下了马,步行着继续上路——希望能碰到一个村庄,能让马利克停下,来让他们那队准备不足的男人女人们停下来。步行有助于减轻他四肢的僵硬和腹中折磨人的饥饿,但是却无法缓解他的犹豫不决。
这(完全)无法止住不停涌出的、无法解释的愤怒。步行无法满足他,当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自己缓慢抬起落下的双脚的时候,他跑了起来。
(像他一直做的那样跑起来,迅速、坚定、不可阻挡地跑起来。)
他脚底下的路很滑,雨——比之前小了些——打在他的脸上,雨水溅进了他的眼睛和鼻子。但是他跑啊跑,直到他超越了队伍中的第一匹马,然后是两匹、三匹——听到超过亚伦时他发出的惊讶的叫喊声——直到他跑到马利克的身边他才停下来。他想要停下来,但是马利克跳下了马,而阿泰尔跑得太快了,所以他们两人撞在了一起,如果他们没有撞上身后的马的话他们说不定就摔倒在地了。
“发生了什么?”马利克甚至在他们能分开之前就询问道。他们的胸膛笨拙地撞在一起,马利克的手正托着他的脖子来看着他的脸。他内心的担忧明显地流露在他脸上。“你不可能这么就找到他的,发生了什么?”他的手在阿泰尔的胸口、手臂和脸上摸索着,寻找着任何他身体上的异常,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为什么会同意这么愚蠢的计划?”阿泰尔冲他喊道,“你一生都在怒斥我的鲁莽,你把口舌全都浪费在强调逻辑、条理和计划上。杀死罗伯特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益处?他是拉希德想要杀死的众人之一。”
“他想要召集一支军队来攻击兄弟会,”马利克说,“他不能——”
“我们曾击溃过他的军队,”阿泰尔插嘴道。他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独自地在路旁走着时丢失的坚定又回到了他身上,炽热地从他胸口迸发出来。他将的手放在马利克放在他胸口上的手上。“我们能再干一次。罗伯特不想和马斯亚夫的人打,他只是想要从他那里偷走的宝物。如果他来了——我们会在那里阻止他。他不是我们的任务。”
“保护兄弟会是我们的任务,”马利克说。他没有把自己的手从阿泰尔的手下抽走,但放松了一些,阿泰尔的手稳稳地把他的手握在原处。其他人也停了下来,在他们身边临时地围了半圈。“我们不能忽视罗伯特所带来的威胁。”他看了看在他们身边围起来的人。“骑马回去,”他对第一个人说,“让尼达尔给阿卡带话,告诉他们我们听说罗伯特?德?沙布尔要召集一支军队进攻马斯亚夫。”他抽出了放在阿泰尔胸口的手朝那个人挥了挥,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按照他的指令转身离开了。“怀疑已经像恶性传染病一样在我们的成员中传播开来,”马利克说,“曾经目睹了那些男孩们不必要的死亡的人已经无法在他们导师的话中找到安慰了。”
“我们必须杀了拉希德,”阿泰尔说。这是在所有漆黑的、阴暗的迷茫中他唯一确定的事实。
雨水挂在了马利克的眼睫毛上,打湿了他们穿的衣服,持续不断地打在泥泞的地上。然而马利克在听到并试图消化这一句话时,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然后他点了点头。“我们会前往马斯亚夫,”他说。
“我们一起。”然后他看了看阿泰尔,又看了看他把那匹累得半死的马留下来的地方。他困扰地皱起了眉。“和亚伦一起骑马吧,他身材够小,在我们给你找到一匹你没差点杀死的马之前他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
阿泰尔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而马利克微笑着爬上了马背。
——
亚伦小得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手臂下,但是阿泰尔仍很感激他能有自己的坐骑。男孩叹了一口来安抚自己,他满脸通红,怪异的尴尬感让他傻傻地笑起来。玛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但黛娜开怀大笑起来。
“你真奇怪,亚伦,”她说。
“不要让他的丈夫看到你,”佩尼娜说。
阿泰尔朝他们皱起眉,他们在他面前表现得像在严肃地悔过,但是一旦他往前走开了,他们就再次窃笑起来。他们愉快的笑声与此程的目的格格不入。他追上了马利克,让他新骑上的马和他丈夫的马保持一样的速度。“我们要如何接近马斯亚夫?”他问。
马利克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小心地接近,”他终于回答道。他显然意识到了这跟没回答一样,因此他叹了口气。“想想吧,我也会想想的。我们可以一起做决定。”
——
第一天在缓慢的行军中过去了。他们没有找到庇护所,所以他们自己动手搭了一个来过夜。情报员教会了新手们该如何在开阔的视野里搭建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过夜。他们煮了食物,足以填饱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
马利克愤恨地在生闷气,暗地里无声的暴怒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攻击他周遭的世界。他吃饭时就像在撕咬着敌人的喉咙。他走路时就像在尾随着一个杀人犯。当他(终于)坐下来时,他粗鲁迅速地在地上画出了马斯亚夫的轮廓——就好像这样做就能毁掉鹰堡。
“说吧,”当其他人忙着做其他事情时,阿泰尔说道。他走过去,蹲在翻出来的土堆旁,正好能看到马利克正在(假装)制作的计划,还有他涨红的脸上明显的怒气。
“我没什么好说的,”马利克说。即使是这句话也非常粗暴,浸满了恶毒的诅咒。他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紧紧地抿着嘴,直到他的嘴唇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哈!我们在马斯亚夫的兄弟一定都认不出我们了!我拒绝了一场战斗,而你居然什么也没说。”这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对我或者我的决定有什么怨言的话,你最好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说出来。如果我们走远了,我就没法回去杀掉罗伯特了。”
“我不关心罗伯特,”马利克说,“我不关心我们的兄弟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不是我生气的原因。我的一生都对信条忠心耿耿。我是靠着这个唯一的信念长大的,阿泰尔。要像我的父亲一样,要把对我们的兄弟和信条的忠心摆在第一位。为了成为一名刺客,我放弃了我的弟弟。我为此放弃了我的一生。但是,他们都可以死,因为相比起你回到了我身边的这个事实,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不配任何人这样做,更别说你了。”并不是谦逊让他说出了这句话。在他能让自己住嘴之前这句话就无法克制地从他口中滚落了下来,他试图否认自己,这让马利克的眉头比之前还要糟糕地扭成了一团。“马利克,”他轻柔地说。
“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任何不愿接受的东西,”马利克平静而礼貌地说,“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你不愿付出的东西。但是,要知道我爱你。失去你是一个我不愿承担的重担。我同意你离开是因为我信任你,比任何人都要信任你,我知道你自己能力的极限。我不会对你能做到的事情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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