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雪从发呆的状态脱离出来,他从大早上起就心不在焉,陈凌松打听过他身体状况,师雪给的答案是“没事。”师雪手背朝上,三根手指抓着小镜子从陈凌松手中抽出来。
他正面向陈凌松,随意瞄了一眼镜子,把镜子交还给前桌的女同学,“谢谢。”
陈凌松忽然握住师雪的手,这动作太快,师雪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他迅速地甩开陈凌松的手,随即低下头去不敢看陈凌松的表情。陈凌松冷声说:“你是要自己跟我过来,还是要我连拖带拉?”
陈凌松率先离开人群密集地,走到一边空旷处,眉宇紧锁,盯着低着头的师雪,在他耐心耗尽,打算过去抓人时,师雪终于抬腿,向他靠近。
“你父母打的?”
师雪沉默着,仿佛默认。他停下脚步,瘦削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罩着,脖颈也细长的一条,向下耷拉。
“怪不得你小心翼翼,是想掩饰你手心的伤。”陈凌松的内心涌起愤怒的焰火:“他们为什么打你?”
师雪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样的场景很容易教陈凌松回想起,那一天办公室里家长见面,师雪也是这样低着头,斥责声把他伶仃一人淹没。
“是因为……”陈凌松一字一字,极其艰难地说:“是因为他吗?”
陈凌松忽然向前一步,握住师雪的手腕,他并不抵抗,任凭陈凌松把他掌心摊开,露出臃肿、赤色的手掌面,陈凌松咬牙,双指从袖口伸进,撑开袖口,缓慢地上推衣袖,怕蹭痛了师雪,他动作十分小心,到后来,手指却不断地颤抖起来,使陈凌松不得不截止到手臂中段,放开手。
半截藕白细瘦的手臂,遍布着红肿的鞭条痕迹,伤痕像巴掌,抽响在陈凌松脸上。师雪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将袖口下挽,就要转身回到队列里去。
陈凌松涩声问:“其他地方……有吗?”
他甚至说不出一个“伤”字。
师雪摇摇头,他最近越发地沉默下来,从前是腼腆,不敢与生人多说话,近来是避世一般的沉默,常常盯着一处,一旦有人与他说话,一个字一个词地往外吐。
陈凌松深感到自己的无力,仿佛医务室的和解是一场陈年的旧梦,残留在手心的他的温度,早已消失变得冰凉。
师雪见陈凌松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他们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这一次是意外,受了刺激。他们平常对我挺好的,打完也后悔,有跟我道歉。”
他转过身,刚走几步,陈凌松叫住他:“师雪。”
师雪侧过脸:“嗯?”
陈凌松声音颤抖着问:“你疼吗?”
师雪把脸转正,面向正前方。母亲流着泪,把教鞭往他身上抽打时,他没有哭;他一个人裸膝跪在父母房前时,也没有哭,纵使那夜的风冰凉入骨;第二天父母推开门,脸上露出疲倦神情,母亲跪在地上抱住他、泪水淌进他脖子根里时,自己竟然也没有哭。
他以为自己一夜长大,不像那天在办公室里轻易就流泪。
但此刻,陈凌松在身后问他一声“疼不疼”,少年颤抖的声音拂过他耳畔,使他眼里久违感到酸涩,他甚至不敢出声,教陈凌松察觉一点破绽。
师雪用力地摇摇头,大步朝前走去。那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分别,师雪固执地看作是这一次。
陈凌松应该有真正光明坦荡的人生。
那就不能有他,作为爱人。
-
陈凌松翻过一页相簿,盖住那一张使他心情沉重的毕业照。师雪也很久不说话了,此时声音喑哑着开口:“对了,你收到消息了吗?”
“什么?”
师雪说:“同学聚会的事。”
陈凌松想起这茬,他连忙点开微信,哭笑不得地翻到两周前那条早已沉底的消息,是当时的班长发来的,他想着下班后和师雪商量,回家只顾着吃饭,倒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同学聚会是近几年兴办起来的,大家年近三十,谈恋爱的该生孩子,事业有成的买车买房,这时正是攀关系、扯情怀的最佳时候。前两年陈凌松忙工作,实在推不开时间,升职以后才清闲了点儿。
估计班长以为他今年仍然不去,识相地不来打扰。
陈凌松单手拿着手机,“他两周前就找过我,可我还没回他。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要忘了。”
师雪合上电脑,“那你去吗?”
“都行吧。我最近手上的事情比较少,如果去的话,时间肯定能腾出来。”
师雪说:“那我跟班长说,我们都去?”
有哪里不对劲,陈凌松又想不起来,他干脆地点了头:“行,这样倒方便我了。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大家了,挺怀念的,上次听说林萧的孩子都一岁了,吓死我了!”
师雪低头打字,“那说定了?”
“行行行。”陈凌松随口应着,忽然想道:“什么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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