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这样吗?”
“哪样?”陆铮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坐下,“我不过是像他对我一样对他罢了。”
听陆铮一口一个他,陆铭有些难过,“爸虽然醒了,但是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总是醒醒睡睡的,他昨天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脑子也还算清醒,就问起你了,我知道他心里是想见你的。”
“他想见我?”陆铮笑了,“他想见我,我从前多渴望能天天见到他啊。虽然是在寄宿学校里但是别人的父母每周都会来陪伴自己的孩子,就只有我是自己一个人,我只好跑到操场上躲起来,我根本不敢待在屋子里,我那时候多想见他啊,但是见不到。妈想来也被他拦着,你说他现在想见我……”
陆铮的表情好像在讲述一间很滑稽的事情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这些……妈都跟我说了,爸他也知道以前对你太过严苛,他心里也后悔,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陆铮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原不原谅,我也并不恨他,只是他从前不知道如何当一个爸爸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儿子相处,而我现在也快忘了如何跟父母相处,刚好。”
陆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甚至他的手里还拿着合同不停的浏览着,标准的精英人士。
陆铭知道他大哥和他父亲之间的隔阂早就根深蒂固,不是凭他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爸的公司出事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个事。”
“听说了。我已经通知我这里的人尽快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不能终止的也要尽快完成。爸公司里面现在一定很乱,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他与陆铮的对话始终不在一个点上,他真正想说的话陆铮或许明白,但是他就是故意绕开,陆铭只好识趣地走了,他在这里坐如针毡,实在没办法跟陆铮再继续沟通下去。
回医院的路上陆铭一直在想,陆国安这一辈子养了他们这三个孩子,好像也没赚到什么。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殊不知每个人都有一大堆苦水等着往外倒。只是他大哥和陆国安都选择各自自己消化,只有他陆铭总是喜欢把气撒在别人身上,曾经陆铭最讨厌人家说他幼稚,现在想来自己确实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妄为的一直都是自己。
回到医院,刚一进病房,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站在陆国安的床前,陆磊就坐在旁边。
“你怎么来了?”
程深听见他的问话,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鸣拽了出去,“你想干什么?”
程深看着他一脸担心却又对自己十足的戒备,莫名有些不舒服,“你觉得我会做什么?还是你怕我会做什么?”
陆铭只盯着他,不说话。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他现在是病人,而我是医生,我什么也不会做。”
“最好是这样。我爸现在这样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
程深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跟前一阵子那个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分手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这时突然有护士跑过来打断了两个人,对程深说:“季晨好像要醒了。”
程深一听二话不说就跟着护士快步走了。
陆铭则转身回到病房,一进屋就看见陆磊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
“干什么呢?”
“没事,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看见陆磊正用手捡地上的玻璃渣,陆铭连忙阻止道:“别捡了别捡了,我来。别再弄伤你的手。”
把地上的碎玻璃渣收拾好了,陆磊才问陆铭是不是跟程深吵架了。陆铭只说了没有,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对了,程医生刚才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什么东西?”
陆磊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耳钉递给陆铭,“他说是之前你丢在他那的,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陆铭接过耳钉,想起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就找程深还围巾,回家以后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耳钉,以为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掉了,毕竟那么小的东西掉到角落就找不着,没想到竟是丢在了程深家。
陆铭把耳钉重新戴回在耳朵上,这么些天没有戴,耳洞已经有些紧了,扎进去的时候还有些疼,摸了摸,幸好没有流血。
晚上的时候,陆磊让陆铭回去了,说自己在这守着,陆铭一开始不愿意,他实在不放心陆磊一个人陪床,但是陆铭已经连续晚上在这陪了好几天了,虽然晚上有一张折叠床可以睡,但毕竟是简易床,睡起来又硬又窄非常不舒服,还要时刻注意陆国安的情况,根本也睡不好,陆磊实在看不下去,就硬让他回家好好睡一觉再来。
陆铭临走还不忘嘱咐了陆磊一大堆注意事项。
夜里,病区都已经熄灯,楼道里的灯光也暗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睡眠中,值班的护士正在护理站打盹,陆国安也睡得正沉,周围空无一人,这时候有一个人轻手轻脚推开了季晨病房的门。
他脚步缓慢的靠近病床,摸到了呼吸机的位置,然后没有什么犹豫的用力一拔。
几乎是同时,不知哪来的闪光灯突然一闪,紧接着就听见“咔嚓”一声,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扭开脸想要躲开,想用胳膊挡住刺眼的强光。
等他放下胳膊的时候,已经有人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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