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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耀文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这会儿也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到了哪里，最后是窦珩的一句话将他从自己一连串的胡思乱想中给拉了回来。

“我不喜欢梁思捷，我跟你说的追求对象也不是她，至于跟其他人的绯闻也是子虚乌有，没一个是真的。”窦珩给自己夹了一块鳕鱼，正放在他自己的碗里蘸着香油，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神色看起来似乎有点忧伤。

肖耀文闻声抬头，一看到眼前这情景，心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不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下的窦珩，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不知不觉地，他开始像窦珩一样开始拿筷子戳香油碟，两眼无端地很心疼地看着窦珩，而窦珩还在低着他的头，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我扒光了你的衣服，把你里里外外地都看得干干净净，是吗？”窦珩顿了顿，也不等肖耀文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但我总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不仅如此，我还一点都不了解我自己。”

肖耀文神情诧异地“呃”了一声，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窦珩突然问了他一句：“肖耀文，你呢？你了解自己吗？你了解我吗？”说着，他抬头看向了肖耀文。肖耀文在心底倏地一惊，筷子直接从手上掉了下去。窦珩这是怎么了？他们没在这儿喝酒啊！他怎么净说些胡话？难道是刚才的香槟？香槟酒劲这么厉害的吗？

窦珩一直看着肖耀文，他在等肖耀文说话，肖耀文觉得他最近跟窦珩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们是怎么做到总是凭空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的？

肖耀文摸了摸头，四周看了看，无意间瞥到了窦珩的碗，窦珩还在拿着筷子戳他碗里的鳕鱼，就只是拿筷子戳着，也不吃。肖耀文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吃鱼有刺麻烦，不爱吃鱼吗？怎么现在……”

窦珩笑了笑，没说话，又挑了挑自己碗里的鱼，挑出一块鱼肉，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肖耀文稍稍坐正了一点，脑子一热，突然就问了一句：“那那些绯闻对象里，有你现在喜欢、正在追求的么？”

窦珩的筷子又僵住了，随后他跟着点了点头，说了句：“有。”

“谁？她知道你喜欢她吗？”肖耀文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想想又觉得不对，既然是追求，怎么也不可能是偷偷摸摸地暗恋吧！像窦珩这样的外貌条件，就算再怎么不济，公开向对方表白的底气应该还是有的！自己怎么这么傻逼，问被追求的对方知不知道？

肖耀文在心里暗暗地嘲笑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没想到窦珩却突然回了他一句：“他不知道。”

肖耀文一愣，接着又问了下去：“是谁那么蠢！你追她，她都不知道？”

窦珩顿了顿，正想回答，他们的火锅汤底突然就发热溅了出来，这时，店家刚好从旁边的卫生间走出来，顺手帮他们关小了火。

这么一被打断，两个人的话题瞬间就进行不下去了，毕竟到底还是尴尬，最重要的是今天的他们都实在是太累了，忙了一整天的招新不说，之后的部门轰趴更是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就算是当下，吃一顿饭也还是没有一个好心情。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再接着说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真的会发生一些突然的改变……所以憋到最后，还是默契地双双保持了沉默……

直到最后，两个人的火锅都吃完了，窦珩结了账，两个人都还是没有把之前的话题给继续下去，出乎意外地，两个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回了他们的宿舍楼。

他们回来得有点晚，已经过了平时11点半关寝室门的时间，但明天是周末，晚归也不会被记，两个人连着喊了声“郝叔”，大大方方地进了寝室的大门。其实，要说起来，就算是放在平常，他们两个也铁定不会被记名字，就算是晚归，也还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寝室大门。

他们两个跟值班室物业保安这些混得很熟，平时进进出出地都爱跟他们打招呼，再加上两个人的外貌又突出，尤其是窦珩，脸上、嘴角、锁骨上有三颗痣，神色足够魅惑人心，穿着也偏性感，整个人由内及外地散发着一种打上了男人标签的专属于男性的荷尔蒙，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少之又少，足够让你看一眼，就印象十分深刻，窦珩大一刚进来的时候，就碰巧撞到自己这栋楼值班室的阿姨正在和下面一栋楼的值班室阿姨在谈论他。

也就是因为这样，久而久之的，值班的物业保安阿姨这些看着两个人进进出出的还挺乖，有时候偷偷煮了点馄饨汤圆饺子这些，还要给他们这些值班的带下来一两碗，这一来二去的，他们连肖耀文、窦珩他们的寝室号、室友、有没有女朋友这些情况都摸了个清，背地里也开始偷偷地给这两个人带点汤圆馄饨什么的，甚至有时候想得过火了点，还要合伙儿给这俩人介绍女朋友，弄得肖耀文和窦珩哭笑不得。

肖耀文和窦珩这会儿跟郝叔打了声招呼，和郝叔搭了几句话，肖耀文问了几句：“郝叔，还没睡啊？晚饭吃得怎么样？饿么？要不要我们给你带点牛肉干什么的下来？正好老秦前两天买了几袋牛肉干。”郝叔是个山东人，一口普通话还带了点山东口音，他先是笑了笑，然后回了肖耀文他们一句：“没事，我不饿，我晚饭吃得饱哩~你们快点上去，早点睡觉，精神好，别熬夜哩！”

肖耀文点了点头，然后边转身边对着郝叔说了句：“那我们走了！您也早点睡！”郝叔跟着接连点了点头，肖耀文转身跟着窦珩走上了楼梯，在二楼和三楼楼梯交接处分别的时候，两个人最终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过了大概一分钟，窦珩终于才说了一句：“去吧，早点睡，晚安！”肖耀文点了点头，也对着窦珩说了句：“你也是，上去吧，早点睡！”窦珩抿嘴笑了笑，意外地先比肖耀文动起了身子，转身拔腿就往楼梯上跨了上去。

肖耀文看着窦珩瘦削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紧跟着，下一秒他叫住了窦珩。闻声，窦珩转过身来，依旧抿嘴笑着，低头看着肖耀文问了一句：“怎么了？”

“窦珩，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吧？”肖耀文问窦珩说。

☆、第 8 章

第8章

肖耀文突然这样问自己，窦珩一阵恍惚，一时之间也慌了神，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地说出口，所以，就一直沉默着。

见状，肖耀文不由自主地也慌了，他赶忙追问窦珩说：“什么意思？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我们就不能再做朋友？”

窦珩还是没说话，他的思绪现在也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

窦珩总是这样不为所动，这样子的状况让肖耀文有点恼怒。其实，刚才在吃火锅的时候，窦珩说的没错，他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窦珩，窦珩这个人的行为方式一直以来他可以说是完全都摸不清、猜不透，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肖耀文还记得他和窦珩高一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第一眼见到窦珩，脑海里不自觉地就闪过了四个大字——貌为天人。他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估计单单就凭他那张长得跟妖精一样的脸，就足以征服整个世界。

意外地，窦珩居然成了肖耀文的同桌，之后更是成为了肖耀文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一个“好基友”。一直以来，窦珩都很优秀，虽然和肖耀文一样，窦珩也是艺术生，但成绩却能够在班上排得上名次。肖耀文他们的高中原本在当地就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按照窦珩当时的成绩排名，不出意外的话，窦珩应该能够考上一所艺术专业在国内排名靠前的重点高校，但窦珩在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过后，突然有一天就告诉肖耀文说，他一年后想报考建筑学专业。

艺术生报考建筑学专业，老实说，那是一条死路。建筑学基本上招收的都是各重点高中名列前茅的理科高材生，就算窦珩的成绩再好，肯定也比不上那些专攻理科知识的文化优等生。肖耀文记得自己当时一开始就跟窦珩掰扯了一大堆关于艺术生报考建筑学的利弊，简而言之，就是别特么的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了，等你下辈子投胎再重新做人，要真成了我们学校的理科高材生，那估计真有可能！

肖耀文以为窦珩就只是说说，却没想到，当天一放晚学，窦珩就立马拉着他去了市中心的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堆的建筑学杂志。肖耀文还以为窦珩只是脑子发热，疯那么一两天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过了大半个学期，直到期末窦珩都还在一边认真地听课做笔记，一边不停地翻着那几本他们半个学期前买的建筑学杂志做临摹练习。肖耀文也没办法了，只能由着窦珩的性子来，平时尽可能地在一些生活小事上帮助窦珩，给他带早餐，跟他一起讨论作业难题，时不时逛书店的时候，还要特意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新进的建筑学杂志，有的话也一并带给他。

直到现在，肖耀文也不知道他和窦珩的整个高三是怎么度过的，当时他们四个要好的“艺术生朋友”中的一个——尤然在高二下学期结束后，转学去了美国，肖耀文、窦珩和楚江三个人一同去了画室集训，当时他们高考绘画集训的培训机构住宿条件还算好，四个人住一间，因为他们三个人刚好排队排在最后，后面一组人数凑不够四个，他们三个“好基友”如愿以偿地住到了一起，那算是那一段难熬的集训岁月中，他们为数不多的兴奋时刻。

之后的日子里，一天天的都是连续画画十几个小时不间断，每天硬撑起腰，僵直着背，一边吸碳铅，一边遭颜料腐蚀，皮肤病都不知道生了多少回。而窦珩更苦，除了每天例行的绘画任务，还要额外加量，整夜通宵临摹练习建筑设计图。除此之外，还要背建筑学的理论知识，通过建筑学杂志关注建筑学的前沿动态，肖耀文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每天凌晨3点左右，自己都会莫名其妙地醒来一次，看到对面床底下的桌子上窦珩的灯还亮着，一罐连着一罐的咖啡，并着窦珩的台灯光，刺得他再也不能入睡。他也不叫窦珩，只是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对着窦珩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凭空让你选择了如此苦不堪言的生活？”

高二下学期期中的“志愿选择”，是肖耀文自我印象里最看不懂窦珩的一次。按理说，按照窦珩当时的成绩表现，报考国内几所重点高校的绘画专业，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他喜欢设计专业，报考产品、广告设计这些专业也是绰绰有余，但他却偏偏选择了跟绘画设计表面上看来很有关联，实则在国内相差千里的建筑学专业，凭空地多付出了将近一倍的心力，值得么？

肖耀文想到这儿，不觉地在心里更气了，他不是气窦珩总爱擅作主张，总是事情决定了才告诉自己，他也不是气窦珩明明一副把自己什么都看透了的表情，却还要说他根本不了解自己，他是气自己，眼前这个人几乎一路陪着自己走过了大半个青春，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知道他现在到底喜欢谁、他当初又为什么那么做，这么想来，看来自己果真就像窦珩说的那样，一点也不了解窦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