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就进入了大佛寺之内。大佛寺外僧人无数,大佛寺之内却是廖无人烟。
巍峨雄壮的高塔耸立在寺庙中央,而在寺院最中央的寺庙里,有一白袍男人,头戴半张恶鬼面具,长衫玉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胸前。那置于胸前的手中握着一根金绳。
白袍男人见两人闯了进来,手中金绳向天一扬,顿时就有无数金光从大佛寺门口朝金绳飞去。打斗声越来越小,等到了最后一点金光落于金绳之上时,外面的打斗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佛珠归绳,白袍人将缓缓降落的佛珠接入手中,用鬼面具对着两人:“两位道友,来便是客,还请上座。”
白袍人将将佛珠缠于掌中,翻开袖摆轻轻一挥,方才还是殿堂的寺庙已经变成了偏殿。偏殿中有一茶几,茶香四溢,白袍人素手一挥落于坐上,浑然天成的一股洒脱之气,“二位还请坐。”
桑虚和花斯年见白袍人并无杀气,对视一眼便落了坐。
“当日出手,是贫僧冒昧了,不过湘儿性命担忧,贫僧唯有此法才可救她。”白袍人虽然手掌上缠着佛珠,沏茶的动作却十分娴熟。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杯茶推到两人面前,“日前两位救湘儿于危难之中,救命之恩,贫僧没齿难忘。”
花斯年上下打量着白袍人,要说他是人,可浑身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可要说他是要,身上也并无妖气;鬼气、魔气都没有,只有一股令人为之动容不由敬重的佛门之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斯年眼拙,竟是没有看到此人真身。
“我?一件有了灵的佛珠罢了。数百年前,我本是长在菩提树上的星月菩提,高僧路过,将我采摘悉心打磨制成星月菩提佛珠。从此之后我便跟在高僧身边修行,日日受佛法熏陶。后来高僧广受善缘,建了一座小寺庙,当了那座庙里的主持。百年后,主持离世,我便被供奉到了佛龛之中,受熏香陶冶,僧侣奉拜,持续数百年。可随着时间流逝,寺庙香火不在,渐渐成了一座空庙。我也离开各自奔走的僧人手里辗转掉入泥河之中。那日湘儿不慎落水,正巧我浮在水中顺流而下,一头缠住石头,一头缠住了她。”
花斯年道:“你救了她。”
“不过是互相取暖罢了。”白袍人露出来的嘴巴苦笑着,“我受佛法熏陶数百年,可化人形,能斩妖物。可这一路漂流而下,看尽人间百态,竟觉世上苦恼繁多,竟是不可普度,恰巧遇到湘儿姑娘,心生怜悯,便出手相助。湘儿姑娘因我而获救将我捧在手心之中。佛珠因年久风化,拉扯的还是一成年女人,这一拉扯金绳崩开,佛珠碎裂。”白袍人似乎回忆到美好的时刻,冷硬的下巴现出柔和的弧度,“我已佛珠化灵,自然不会死去,可湘儿姑娘不知道。她抱着我哭了许久,将我埋在了山林之中。我当时躺在泥土里就在想,若是不能普度众生,那我此生,便只渡一人。”
“之后你开始给湘儿姑娘托梦,带她来这个所谓的大佛寺?”
“对,我要救她。”白袍人突然握紧了拳头,“她被邪物所缠,我想救她,可月蚀之日还是疏忽了。我与那来折磨湘儿的妖物缠斗数月,可在月蚀之日那天,百鬼反噬,那妖物用百鬼阻我去路,将我困在深山之中,若不是二位当时刚好路过……”
“感谢的话,两遍太多。要感谢的话许家老爷已经谢过了。”花斯年摆摆手,“难怪许老爷说湘儿姑娘的气色越来越好,原来是有佛力加持。可你这么办总不是办法,湘儿姑娘知道你是佛灵吗?她此刻在哪?”
“她现在在偏房睡下了,”佛灵轻笑,“她知与不知,又有什么不同。换做是你,天降暴雨,你却身处晴空之下,会不怀疑吗?湘儿一直知道我不是人,可却从未点破。就如同我知道湘儿的情谊,也从未点破一般。”
花斯年了然,“她果真于你有请,我就说,若不是这种情谊,有哪个女人愿意是不是将自己往非人处推。”
“阿弥陀佛。千百情谊,藏于心中。世间万般,皆为无相。”白袍人双手合十道,“人妖殊途,我虽为灵,毕竟不是人。”
“你的意思是,若你是人,便会回应湘儿姑娘的情谊?”花斯年眼神一凛,看向白袍人。
白袍人似乎被问愣了,有些木然地呆在那里。他的上半张脸覆盖着鬼面,鬼面遮挡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表情。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既然想成就自己的佛法大道,就不要再让人家姑娘越陷越深。你说两个人都看懂而不点破,你凭什么不点破?你一个臭和尚,既然不能与她在一起,凭什么和人家玩暧昧?救她应该不单单只有将她接到这里这一种方式吧?你可以藏身暗处为她施法,你也可以化身为旁人,或小厮或书童为其化解灾祸。可你却偏偏时不时地托梦将人家接到这山中,你扪心自问,你是否也十分享受这种看破不点破的男女禁忌之情?招惹了人家小姑娘,却又拿出一通佛理当挡箭牌。你品尝到了爱情滋味、感受到了女子的爱慕之情,挥一挥衣袖,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这事儿就算过了。”
“你问过湘儿小姐的意思吗?湘儿小姐招惹你什么了,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当了你要渡的人?”
不知怎地,平日里一贯好耐性的花斯年越说越憋火,“啪”的一拍桌子,将视线对准了桑虚。
桑虚本来在旁边安静坐着品茗看戏,这么突然被花斯年看过来,一口茶鲠在喉咙里,险些喷出来。
“还有你,若是对别人有意思,要追就好好的追,别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迷雾说有就有,说没就没,这深林是你们家种的吧?若是没意思,就不要动不动大献殷勤、隔三差五来两句甜言蜜语。你当做玩笑,旁人却是会当真的,你当人人都是柳下惠?”
把房间里的两人统统骂了一顿,花斯年一甩手臂,扭头便去走到房门前,打算推门而出。房门猛地一拉,露出了一直藏在外面的人的身影。
银发三千落于腰际,一身白衣素裹,面若桃花,顾盼倩兮。
花斯年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显然佛灵和桑虚也很惊讶,因为花斯年回头看去,两人眼中也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袍人,他霍地站起身奔过来,手腕一抖将那女子揽入怀中,惊讶道,“你怎么会出窍的,湘儿。”
“睡了一觉醒来就突然这样子了。”
原来这就是湘儿小姐,那日除鬼蛇的时候湘儿小姐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几日不见竟然变成了银色,是因为那鬼蛇的怨气所致?
“我带你回去,你是凡人,不可出窍许久,”白袍人说着拦腰抱起湘儿姑娘,也不管这偏殿里还有两位客人,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门,花斯年的视线一直跟着两人的身影,只见白袍人的脚刚刚跨出,就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般,凭空消失了。
花斯年呆呆看了一眼房门外空荡荡的走廊,看着看着,脑袋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他浑身一僵,打算也跟着跨出房门。
“你若是想死,尽管从这里跨出去。”桑虚冷冰冰的警告声打断了花斯年的动作,将他硬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桑虚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重新关上,这才来到花斯年的对面盘膝坐下,想了想后尴尬道:“我年纪挺小的,今年也不过将将一百岁。”
花斯年瞪了一眼桑虚,“你竟然已经一百岁了?”
桑虚嘿嘿一笑,“和您比自然是小了很多,因为我年纪小,自然都了些你这年纪没有的担忧。比如说年龄方面的问题、再比如种族方面的问题。这个佛灵道行是挺深,但和我比还差的远。浓雾深林我进去的第一刻其实就知道阵眼在哪里了,可是我因为我这个成长的烦恼在作祟,想了想我没说。手牵手、说情话什么的,我也不是在玩暧昧,就是想着,你若是不能接受,那我便徐徐图之。毕竟您这么大把年纪了,思想陈旧腐朽不说,还跟我不是一个物种。您若是嫌弃我年纪小没经验,我也是会有些自卑的。”
桑虚每说一句就往前挪一下,等到了最后说完,已经紧紧挨着花斯年坐到了他面前。
花斯年:“所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臭小子,现在是在和他坦白?
“看破说破,”桑虚又往前挪了挪,鼻子几乎贴到花斯年的鼻子上,他嘴巴微微张开,鼻息倾吐轻喷在花斯年脸上,所到之处一股热浪袭来,“你既然早已看破,为何不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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