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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rmar Bradley: 美国陆军五星上将,曾在1943年以第2军军长身份协助巴顿进行西西里岛战役。

*

Jack Crawford给之前的护工Harrison太太打了电话,跟她交接好钥匙并安顿完一些必要的事项之后,就乘第一班飞机去了佛罗里达。

到达舒格洛夫的时候正是中午,他站在港口搜索着Will Graham的身影,他以为单凭一个地址得要一会才能找对地方,但隔着五十码就一眼看到Will坐在一个蓝白相间的铺子里边 —— 主要是这铺子的门面装修得十分扎眼:这是一座地中海风格的厂房式建筑、高高的白墙面上画着两排蓝色的小窗户,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像是身在圣托里尼。整个建筑的斜上方甚至还横挂着一艘真的Bayliner 192 Discovery作为装饰。

等走到店跟前Jack才看见挂在另一边的标志,上面用嵌着白边的蓝色粗体大写字印着“ARGO船舶租赁维修有限公司”。

“这名字取得可真有点意思,我是说Argo [1],你们的船是不是开上一个回合就得报废。” 他走上前说道,坐在对面的人拿着扳子的手在发动机的外壳上稍微停滞了下,就继续低着头,干起手上的活来。

“有点儿吧,但总比那些给CTLS运动小飞机取名叫Icarus [2] 的人好些。”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他修得如此专心致意,就好像他此刻检修的并不是个半新不旧的柴油发动机,而是台价值2.9亿的NOAA气象卫星 [3] 似的。

Jack从边上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了下来。Will Graham看上去比他想象的好了很多,他体格很好,被佛罗里达的日光晒得颇为健康,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左脸上的那条长长的旧疤痕也不再血肉模糊 ——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陈年往事。而Jack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回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他的时候 —— 他之后也好几次去佛罗里达探望Will,可不知怎么的却总是想起那时他脸上裹满纱布的样子。人的记忆就是那么古怪,它以一种奇怪的、无法按照常理归纳的标准拣选着留存在那里的历史。那一天在病房里无声的、只能通过纸笔来进行的对话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旋,Will纱布下露出的右眼看着他,又像是在看向别处,墙上的钟响着,那是指针不停歇地走过时间的声音,他对他说“你会好的,是不是?” 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使用疑问句,Will的手捏着笔,在Jack递给他的笔记本上画出一个问号,那问号占据了大半页的纸张,这个符号下方圆点上的墨因为手上的汗晕开了,像一只肿胀的眼睛,然后他似乎笑了一下 —— Jack看见那纱布上靠近嘴边的部分轻轻地颤动了下,像是在纱布的另一面,时间的流动速度已然不同,在彼岸那漫长的时光里,Will已设法弄懂了那个难解的谜题。那只拿着笔的手举了起来,将之前写下的硕大问号划掉,在旁边写下“当然”。

“当然”。他把那本本子放在了病房的台子上,把那个划掉的问号和“当然”留在了那里,那只眼睛不再盯着他看,它在合上的封皮下面,在关闭的病房门后头,他对自己说Will会好起来的,当然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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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rgo: 为古希腊神话中承载伊阿宋等英雄成功取得金羊毛的船的名字,在返航后被献祭给波塞冬,并被其升上天空成为了南船座(Argo Navis)。

[2] Icarus: 古希腊神话中Daidalus之子,在与父亲使用蜡和鸟羽做成的翅膀逃离克里特时因飞得太高,双翼被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

[3] 为美国国家海洋大气局第三代实用气象观测卫星统称。2003年曾发生过一起因工作人员维修失误而导致的“NOOA-N-Prime卫星在工作间里摔倒报废”的事件,并造成2.9亿美元的损失。

*

关于叙述的流动 [1],两千年以前的人们似乎做得更加诗意,那更接近于一种记忆的流动方式。好比希罗多德 [2] 的叙述是一条分叉众多的环形河流 —— 他正叙述着米利都暴君阿里斯塔格拉斯和波斯人麦加巴提斯在征服纳克索斯的远航中,是为什么于三排桨船上开始大肆争吵的关键时刻,过一会却枉顾听故事人的意愿,开始插叙雅典人是如何推翻僭主建立起民主制度的缘由来,再其后,末代僭主的故事和他祖先的故事又不停地加入到插叙及插叙的插叙的队列里,直到现代人再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叙述希波战争的导火索,还是只想任意记录下记忆的流动。

如果这个故事让Jack Crawford来统一叙述,他必定将其写成一封细致严谨的结案报告书,其中包含划分整齐的时间、地点、人物、证据,还附带若干并不让人赏心悦目的图片加以佐证。但这却恰恰和他记忆流动的方式大相径庭 —— 在坐在Will Graham对面的这五分钟内,他以希罗多德书写历史的方式回忆起许多大大小小的事,这条记忆的环形河流从病房中重伤的Will Graham在笔记本上画问号启始,随后分为几路支流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时而插叙着他第一回 见Will时的景象、时而在插叙的插叙中重现他上一回在舒格洛夫的所闻所见、时而又拐进一条名为Hannibal Lecter的黑暗支流、和那其后延伸出去的无数的分叉小径中。

而当Bob Hodges的陌生大手拍到他肩膀上、中断这条河流的走向时,他便突然记不起这些回忆的片段 —— 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坐着的这五分钟内发了一通呆罢了。

他看到Will抬起头冲一个大个子男人感谢地笑了笑,随后便站起身来,让对方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接替他修理柴油发动机的重任。他从一大堆繁杂的机械零件中绕了出来,对Jack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他们坐在沙滩边上的木台上,在远处,一群女孩子在晒日光浴,有一些把自己的身体埋在沙子里,只露出胳膊和脑袋,用来喝摆在一边的加了柠檬的苏打水。

“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Jack直入话题,他相信Will并不需要一个解释。

“我很抱歉,可我没法帮你……”Will顿了顿,他向着大海的方向轻微地侧了侧头,好像是在倾听海浪的声音,“我现在已经不太看报纸,也不太看电视了,你知道,那上面说的总是些大同小异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海面上,眼睛里映衬着海水的灰蓝色。

“那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看。”

“Jack,我不想再碰那些了。上次就是最后一次,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不能再回到那里面去。”

“都是些女人,Will,他已经干了至少五回了。十个月来,他绑架女人,然后像屠宰牲口似的地杀死她们,再剥她们的皮,就像William Cody [3] 猎杀野牛一样。”

“已经不一样了。”

“抱歉?”

“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没法再和从前一样。我修发动机,因为它们没有思想,它们很安静,不会试图跑到你脑袋里去,而且它们还很容易修好,不像是……” 他突兀地停下,似乎是在脑海中寻找着妥帖的言辞。

“不像是什么?”

“不像是那些死去的人。Jack,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 —— 我能做的就是看他们一批批地死掉,还要一次次地重现谋杀他们的过程,他们还在这里,全都在。” Will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关掉思想,把他们放在这里,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了……我做不了这个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我觉得你在那的事情还没做完。我就是那么觉得。”

“要怎么样才算做完?一次次地回去就算做完了?天,你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你是我父亲。”

“你抓了那么多罪犯,还有那三次大的案子,主犯都是你抓的,这次你也能抓到他。Will,这世上有轻松的活法,也有艰苦的。”

“经过所·有·这·些,”Will的牙齿几乎要咬在一起,“你还可以坐在那里,指责我不够艰苦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过得好 —— 不是那种关上门,不敢看里面的老虎死没死的那种好 —— 你得打开门,如果它没死,你要敢冲它开枪;如果它死了,你也要敢看着它的脸替它收尸。到那时候,你才算是过得好。”

“所以我们讨论的到底是关于我还是关于那个人?” 他回过脸,他们同时看向对方的眼睛,似乎都在寻找各自应许的答案。

“我很确信我们的讨论都是关于你的。”

沉默降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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