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了你?”神田惊讶。
亚连摇摇头,略遗憾地看向身后摔成小块的彼得兔泥偶:“我抱住了彼得兔不让他们砸,可惜,还是没能……”
“这种时候,你还保护什么彼得兔……”
神田听罢一股怒火冲上脑门,拎着面前鼻青脸肿的人的领子就要上楼。
“好痛!你这混蛋!”亚连疼得大叫,“你干什么?”
“检查。”
神田打开一间空客房,门口的木头风铃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把亚连往床上一扔,少年一个趔趄栽进雪白的被褥里。
“我身上没伤!”亚连大声抗议。
“有没有伤看看就知道。”神田二话不说就扯掉了他的外套。
夜晚的冷空气降下来,屋内却开足了暖气,所以感觉不到冷。亚连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菱格套头背心毛衣和白衬衫,神田把毛衣脱下,准备解他的领结,猝不及防被反捉住手臂掀倒在床上。
少年理了理被粗鲁的恋人扯得乱七八糟的衬衣,翻身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恶狠狠地俯视他。
“你脱了我两件衣服,也该轮到我了吧?”
神田愣了愣,轻笑:“你这家伙……”
话音未落,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神田瞪大眼,坐起身子。
“你怎么回事?”
亚连在流鼻血,他自己也尝到了,因为血依然在从鼻孔里溢出,滑到嘴边。
他的嘴唇发灰。
“优,我有些头晕。”亚连用力眨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他茫然伸出一只手,神田赶紧握住。
“抓着我,别松开,”神田听见他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发抖,“我看不清你,你在哪儿?”
下一秒,神田飞快接住了他失去意识的瘫软身体。
拉比抽身赶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这不可能!”听完神田的病状转述,他大叫起来。
“亚连被工地落石砸伤的时候,是我亲自陪他去做的CT,三天后的复查也证明没有任何异状,怎么会现在突然发现一块颅内血肿?这绝对不可能,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神田摇头,他的专业是生物医学,除了对人体结构的略知皮毛,专业知识对此派不上任何用场。
拉比张口结舌半天,叹了口气。
“他还在发烧吗?”他向病房里看了一眼。
医生解释说,是一年前工地落石造成的脑外伤形成了慢性血肿,以及隐匿性的血管异常。
一年的时间里,脑内胶质细胞与结缔组织的增生形成了血肿包膜,肿块内部轻微钙化,异常血管悄无声息地扩展。在又一次的脑部刺激下,脆弱的血管再次断裂,形成迟发性外伤颅内血肿。新的肿块和旧的相互挤压,状况惊人。
拉比听不懂,但神田明白。这种连续性症状实属罕见,谁也不知道两块血肿正刺激着大脑的哪些区域,也难怪医生战战兢兢不敢开口建议开颅手术,只说现阶段希望先借助药物辅助新肿块吸收,再考虑旧血肿的切除手术。
新血肿的出现导致亚连血压和体温升高,他在高烧昏迷中呼吸始终急促而沉重,就像被醒不来的梦魇纠缠折磨着。
“他会怎么样呢?”拉比手足无措地拉起亚连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神田没回答,脑内病症自古轻至自行痊愈重至死亡……他深呼吸,闭上眼睛想了想,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只要人还活着。
他盯着走廊上明晃晃的白炽灯,他真正担心的,是一片茫然的未来。他讨厌极了这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更讨厌需要做的与能做的仅仅一步之遥,却像隔了一整座山。
就在前一天,亚连还和他在床上打闹。神田理所应当地忽略了他贴在左边额头上的纱布,与他左脸的伤疤在同一个方向,于是也忽略了大脑同一部位两次受到重击的后果。
他更气愤的是,这家伙自己似乎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从来注意不到这方面的问题,就像缺一根筋。
所以,最终只能懊恼,不管什么原因,答应的保护自己没有做到。
在医院的治疗看上去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拉比呆了一个晚上就被工作电话催得魂不守舍。尽管这家医院名声在外,神田还是打算把亚连从这个湖区小镇转移到伦敦市区的医院。于是拉比临走之前被叫到了“温德米尔精灵”,去取一些亚连的衣物。
“你打算一直在伦敦陪着亚连吗?你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拉比一边搜寻着亚连的衣柜,一边开着免提和神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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