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季卡了一下,没回答他,坚持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不过我要做掌门嘛,显老一点还有威严一些。”
而后就开始闭紧嘴巴,假装自己是个蚌壳。
林稚懂了:“是宗门里的人?他们如今在何处?我……”
殷季装了不到一炷□□夫的蚌壳,瞬间破功,拦住他:“哎,你走哪去?”
林稚按照自己的人设,冷硬道:“杀人。”
“你杀谁啊。”殷季笑开,“你师兄我虽然糊涂,又哪里会不中用到这个地步,那罪魁祸首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下啦。”
林稚心想,是罪魁祸首,那从犯呢?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或许是因为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焕的安危,或许是对这个便宜师兄的恨铁不成钢。种种情绪堆积,叫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拔剑而出,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勉力压住纷乱的心绪,问:“掌门师兄为何当初要对他们这般姑息?”
殷季别开眼,道:“不是我等心慈手软,说来你可能不信。”
“两百年前,我曾和师尊一道,寻由头对宗门来了一次大清洗,试图找到那人。可是,手段用尽,最终也只找到了一些其他宗门安插进来的探子。”
“我和师尊都觉得不可能,可是当每个人站在我面前时,我确实是打心眼里地觉得他是可信的,如今回想,就像,”他说得有些艰难,“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蒙蔽了我等的双眼一样。”
他疲惫不已地自嘲道:“或许是天要亡我留仙宗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未必真把这事推到“天”的身上,林稚却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霎时间脊背一凉,满腔沸腾的杀意都冷却殆尽。
他想,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因为剧情要让留仙宗可是他明明没写过,为什么却会有这样的剧情?当初的那本书,真的是他写下的吗?
他试着沉下心来,在记忆深处扒拉出当初落笔时的一点一滴,然而大概是他穿进书里太久了的缘故,他还模糊记得开坑的初
衷,个中细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他以为自己是局外客,反复提醒自己必将离开,一直以来也从未在这个世界的人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可是现在想想,他当真还能置身事外么?
他的冷漠看似保全了自己,可实际上,是不是做错了?
“七师弟?”
林稚忙收回思绪,看向殷季:“掌门师兄。”
殷季道:“如今留仙宗这般光景,你可有什么去处?”
林稚几乎是立刻就下定了决心:“我留在这里。”
殷季:“那师侄呢?”
林稚的指尖都有点发冷,猛地一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身为仙门中人,自当负一份责任。且他被困在封神山内,我贸然回去,太不明智。”
那可是他方才睡到的心上人,他要把他活着带出来,而不是让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先死在封神族手下。
封神族既然对沈焕有所求,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对他太过不利。他要抓紧时间……
抓紧个屁,沈焕竟然敢擅自作主,是皮痒了吗!
可无论他有多坐不住,他还是逼着自己把沈焕的事压到了心底,着手和殷季等人一道,处理好门派内的事务,再依次拜访其他仙门,商议应劫事宜。
不管有什么内情,当年那些各家仙门的天之骄子都是沈焕杀的。他作为沈焕的师尊,在受害方那边也不受待见。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拂流堂。
拂流堂并不欢迎他们。
到了山门口,便有守门的弟子把他们拦了下来。一开始还不敢认,待确认了他二人的名姓,嘴上没说什么,眼神却几乎都冷了下来。
只是碍于礼数,殷季毕竟是长辈,才有一个看起来脾气好些的弟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殷掌门稍待片刻。”
这一等待,便是数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沉暮色四合,那前去通报的弟子才领命回来,不冷不热道:“二位请随我来。”
拂流堂的掌门于岑正在殿中相候。毕竟是一个大派的掌门人,涵养比起门下弟子要好得多,见到殷季时态度也与往常一般无二,笑容亲切:
“殷兄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但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愚弟必然在所不辞。”
又看向林稚:“这位是?”
林稚常年独自在止水峰修行,要么就是一个人外出历练,极少参与社交,因而他对于仙门百家而言,仍然算是一个新面孔。
林稚上前一步,眉目微敛:“罪人林稚,见过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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