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舞厅里头最大的一个偏厅,虽然是聚会,却并不是像婚礼之类重要的事项,因而装饰也一应随意的很,只在靠墙的地方零散的摆着几张方桌,上头仿着西式的派对摆着些水果和吃食,其中还有一桌上头专门摆着碟子餐具和酒杯供宾客取用。这间偏厅是在一楼,朝南是一整面的玻璃窗子,外头便是位于舞厅后头的停车场。正对着便是个颇大的舞台,这会儿绛红色的幕布正严实的拉着,但里头不时的传来搬运东西的磕绊声音。
和原先计划中的并无出入,吴羽策垂下眼,低头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这个时候李轩也终于从互相寒暄着的人群中抽出身来,他端着一杯葡萄酒挨着吴羽策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抱怨着,“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真应该带李迅一块儿来受罪。”
“接下来还有你受的。”吴羽策随意瞥了眼四周不住的往这边瞅的各种女眷凉凉地说。李轩苦笑了一下,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一阵骚动,就听得会首洪亮的响声从外头传了进来,越来越清楚,显是正在往里边走着,“谢先生里边请!里边请!”
“谢芝庭来了。”吴羽策低声说着。
“恩。”李轩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处,低低的应了一声,喝了一口酒。
一个看着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在众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他虽然西装笔挺,但身材显是有些发福,使得那身明明裁剪得体的西装也显得有些不合身。然而他周身温和的气息和举手投足间的风度足以掩盖这点缺陷。
会首终于从门口走了进来,显然从方才到现在为止他一直等着接待的人只有谢庭芝而已。他大笑着冲谢庭芝拱了拱手,“想不到谢先生竟然也会在百忙之中前来赴宴,在下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谢庭芝笑着摇了摇手,“哎,这再忙,同乡会也是要来的嘛。”
会首颇为欣慰地笑了笑,捋了捋本就不长的胡须,“说来,还没来得及恭喜谢先生。过几天便是要上任了吧?”
谢庭芝摆摆手,“没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份糊口的差事罢了。”
“谢先生哪里话,可不是人家几次上门才请动先生的!”一旁忙有人搭上了话,一时之间,真心巴结也好,假意恭维也好,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正当众人交谈正酣时,舞厅的顶灯一下子暗了起来,五彩缤纷的小彩灯齐齐亮了,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影子,悠扬的乐声从幕布的后头飘了过来,厚重的幕布开始缓缓拉起。
众人的声音轻了下来。那首先映入人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水滑的绸缎里头,这舞厅当红的歌女勾着红唇娉娉婷婷的登场,开始唱起了歌。身后跟着一众穿着旗袍披着白色羽绒披肩的舞女,举着各色的彩色羽绒扇子开始起舞,将之慢慢簇拥在中间,用扇子衬托着盛装的歌者。
台下众人或欣赏着眼前的歌舞,或干脆携着女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也旋着步子跳了起来。只李轩和吴羽策两人注意的看了其中一个动作不甚协调的舞女,她虽然跟着众人的动作,走路的姿势却不太相仿,只不过因为位置恰好就处在歌女的右后方,总是被挡在阴影里头,反而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李轩和吴羽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明了对方的意思,李轩率先站了起来,同离他们不远的商会会首攀谈了起来,后者免不了将他和谢庭芝互相介绍一番,他们站的离舞台颇近,虽然在音乐的掩盖下听不清声音,却足够台上的人看清他们的动作。
台上那个半吊子的伴舞在注意到李轩有意无意的手势的时候不为人察觉的笑了一下,开始慢慢的向舞台前移动。
与此同时,吴羽策施施然走出了偏厅到了门口喊住了一个正巧路过的侍应生,“请问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年轻的侍应生正拿着一瓶香槟准备往楼上送去,怔了一下。吴羽策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说,“我的同伴想抽烟,忘带了。”
“哦……哦!您稍等。”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了一个个子高大却颇为面生的侍应,便冲着对方喊了一声,“喂那边的,去服务台那拿个打火机。”
那个高个子的侍应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张吴羽策颇为熟悉的脸,“不用,我这里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递了过去。吴羽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淡然的点了点头,“谢谢。”转身便走了进去。
孙哲平勾唇一笑,搓了搓额前的短发,反身向二楼走去。
因为关了顶灯,舞厅里此刻除了靠近舞台的地方,都是一片朦胧而暧昧的昏暗,吴羽策花了一点时间走回原位,李轩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两个人装作去餐车拿水果,低声交谈了起来。
“告诉孙哲平了吗?”李轩边在果盘挑挑拣拣,边问着。
“恩。”吴羽策颔首,“他应该去准备行动了。你呢?”
“没有问题。我和谢芝庭谈了快十分钟,张佳乐要是再看不清,他的招牌也该砸了——哎阿策你吃点东西罢。”李轩说着说着便转了话题,看着吴羽策仍旧是抱臂站在一旁,便把自己手中装了些点心和水果的盘子塞了过去。
吴羽策也没推辞,端着就吃了起来,李轩看着他的样子勾了勾唇,索性也另去寻了一个盘子给自己也寻了一点吃食。两个人靠墙并肩站着,就这么安静的吃着东西看着台上的演出,竟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台上一曲已近尾声,随着歌女一个高亢的尾音,伴舞着也围着她转了半个圈,扇子在四周围成众星拱月的花瓣模样,那个舞女也恰好从最后走到了最前,不过用扇子掩着半个身子,仍旧看不清脸。
就在这个长音落地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紧跟着就听到一群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踩过,大抵是二楼出了什么事情。众人一怔之后,正稍稍安心,偏厅南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放在窗边矮柜上头用来当做摆设的轻巧的西洋座钟不知为何突然爆炸开来,震碎了南面一整排的玻璃,玻璃破裂以及碎片坠地引起了响亮而连续的“哗啦啦”的声音。这下子场面彻底混乱了起来,女眷们的尖叫声和男人们的质询声顿时响彻了全场——
有人高声喊着“警卫、警卫”,外头却没有人理会——方才二楼也同样发生了爆炸,大半的警卫全都赶去了二楼,一楼此时正没什么人看顾着。
会首和谢芝庭被骚乱的人群挤在正中,原本靠着餐桌的李轩和吴羽策三两步的跟了上来,李轩紧蹙着眉头,却已经是一副强行镇定下来的表情,“世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首也是一脸茫然无措并着愤怒的复杂表情,“不清楚啊!”说着转头对着已经骚动不安的人群喊着,“镇静!大家慢慢往外头走!”
然而这舞厅里头的顶灯没有开,仍旧是一片昏暗,混乱里推搡声和痛呼声不断响起来,场面顿时更加的失控,会首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只得不停的高声说话安抚着惊慌的人群,同时不住的向谢芝庭赔笑道歉着。谢芝庭刚想答什么,就听见原本安静的站在李轩身旁的吴羽策一声低呼,“当心!”
谢芝庭和会首回过头来,正正对上舞台上黑洞洞的枪口。
一个方才伴舞的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或许是别在腿上用旗袍遮掩了的地方,拿出了一把枪,正冷笑着将枪口对准台下的人。台上的歌女和舞女显然也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顿时齐齐尖声惊叫了起来,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轩想也没想便迅疾的转身将吴羽策压倒在旁边的桌上,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的护住了对方。他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吴羽策只来得及睁大了惊诧的眼睛,枪声便已经响起——
台上的人的手指扣着扳机没有丝毫犹豫的连开了数枪,仿佛他握在手心的只是一把玩具一样的随意。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整个舞厅都被尖叫和惊呼声给淹没,旋即在紧跟着的几声连续快速的枪响下变成了持续的恐慌和没有意义的哀求。整个场子里都充斥这呼喊“救命”、“不要”的声音以及一些根本听不出是什么话语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在那一片喧闹的声音里头吴羽策清晰的听到李轩一声低低的闷哼。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他脸上,像是沸水一样滚烫。与此同时传来会首愤怒的呼喝声音,谢芝庭捂着胸口要害的位置猛地栽倒在地,胸前白色衬衫上一片鲜红的血迹正在缓缓扩大,而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就已经没了声息。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和迅速,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没来及——或许也没有胆量上去抓住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张佳乐站在舞台上嚣张的笑了笑,将自己心爱的毛瑟 在掌中转了一圈,他甚至还有时间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旋即随手一撕碍手碍脚的旗袍,几步冲到了玻璃给尽数震碎的窗台前单手一撑,一翻身便跳出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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