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青年忽然感觉脑内剧痛,像是被一条荆棘刺穿了颅骨,他不得不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如同被丢上岸的鱼般不安扭动。
孔宣在对他使用强制共感。
共感这招曾经在血璃珠案的肇事司机身上用过,只不过那次比较温和,对方是个植物人状态也不知反抗。这次对待险些害惨龙渊的嫌疑人,孔宣下手粗糙了点儿,情非得已。
金鹏稍一动作,被龙渊拦住。
老鳌不明所以,上前去拉倒地的小哇,“怎么了这是?孩子,醒醒!”
“大概是不适应深海水压,突发脑震荡,还是赶紧把人送回去吧,别耽误成脑溢血。”
孔宣这位蒙古大夫胡乱诊断,同时在灵犀阵里跟那两人转述,“海底瀑布被做了手脚暂时停流,他是那个负责重启的内应,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报酬是一沉船的货物。”
强制共感不存在“打死我也不说”的气节,所以“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是真不知道。
神秘雇主指使蛙人引着龙渊到既定坐标,这个位置必须精确,对于满身精密仪器的蛙人来说不难办到,重启瀑布的时机也必须精准,当时他就在龙渊身后,眼看着他踩进陷阱。
对于一个给异监局卖命的临时队友是死是活,显然这位蛙人没有过剩的关心,他更在乎自己的风险回报。
神秘雇主许给他的对价,便是那一沉船的货物。
沉船发生在他行动之前,等于报酬已经预付,只需他在行动之后找个时间回来领取就可以了,这对蛙人来说犹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蛙人的仪器里果然标注了沉船的位置,龙渊咔吧一下捏碎了多功能仪。
还真是会做生意!那一沉船的东西随便捡捡,抵得上他做几百上千次这种临时工的薪酬。
金鹏扛起蛙人丢进一只展开的气泡,拍上推送符送走。
“没弄死吧?”他主要担心孔宣又出手太狠触犯天条。
“没,可能会老年痴呆、帕金森什么的吧,看医生怎么说。”孔宣不甚在意,“对了,还有那个鲛人灯也是他搞的,咱们过去看看?”
金鹏沮丧,这比弄死了好不到哪儿去吧?还有遇人不淑,他喃喃道,“一天一万是局里最高日薪了,怎么会这样……”
老鳌翻出一对儿绿豆眼,“英小子跟我说的,他磨破了嘴皮子才争取到日薪四千八,个人贴我两百凑个整,就没见过再多的。上回澜沧江那次才给三千七……同工同酬?童叟无欺?好歹你们也是仙君诶——”
金鹏汗颜,说漏了嘴不知怎么往回圆,他们也学着人类那套密薪制,学得不好露馅儿了。
“现在不是讨薪维权的时候,”深谙员工关系艺术的龙总出面摆平,“老鳌你这活儿报酬再高也就几天的事儿,一锤子买卖,回头我在海悦帮你安排个跟船的活儿,整天甲板上晒太阳,时时拥抱海洋沙滩,还能按月领工资,五险一金,各种补贴……”
孔宣和金鹏都很服气,霸道总裁画的大饼听着就格外香,鳌大人已经改口叫“老板”了,乐出一脸褶子。
***
“鲛人灯发出的光跟太阳光差不多,”老鳌比划着解释,“那叫什么来着,波长,对波长近似。他们晒不到太阳的时候,就只能凑合着晒这个,不然在深海指定活不下来。”
燃烧同类的尸体照亮自己,这对有灵智的物种来说有点儿残酷。
孔宣交叠双臂悬在海底瀑布一侧的断崖边,因为戴了避水诀,他的每个衣服褶和每根头发丝都是干爽舒展的。
“鲛人说不定真在附近,”他转脸看向鳌精,“不然你喊两句海鲛语,告诉他们我们是来交朋友的,没有恶意。”
本是句玩笑话,说者无心,却凭空响起一串悦耳的话音,那声音隔水传来,一时有些辨不清方向。
老鳌半张着嘴,仿佛话还卡在喉咙里,张合几次才找回声音,吐出的却是人话,“他说,他问,你们是东海龙宫的人吗?”
众人警惕,连一身散漫的孔宣也挺直了脊背,侧头挑起半边眉毛看向老鳌,这就是海鲛语?
老鳌点点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龙渊示意所有人不要动,对老鳌说,“你告诉他,我们是,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食物、药品?”
老鳌用粗粝的嗓音咕哝出一串温柔软糯的音节,像是唇舌之间糊了块儿化不开的糖浆,听得金鹏用贯日挖耳朵。
又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四人都极有耐心。
孔宣在灵犀阵里道,“小心魅音。”鲛人唯一有攻击性的技能。
没有魅音,只有一串唱歌似的咕哝,小心翼翼地。
接着,对面岩壁上凭空探出一只手,覆着的皮肤隐隐泛出淡蓝荧光,指间连着薄透的蹼。
那句咕哝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半张小巧的面孔从岩洞中露出来,一只宝石般剔透纯净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和期待看向他们。
“真是——”
老鳌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活的鲛人了,连同声传译的工作都忘在脑后,那边说了第二遍他才反应过来,“他说,你是不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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