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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这里是属于邓恩的梦，所有的法则都在梦魇的力量下增强与放宽了。

即便如此，邓恩从未敢奢想如此的场景。他曾经在自己的梦中创造过一些未食用过非凡特性的同伴的幻影，然而那些人物呆板极了，简直仿佛蜡像一般，与眼前这个真切的幻影完全不同。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或许等他伤好恢复实力之后可以再次尝试一下……邓恩思忖着。

而那边，克莱恩已经摆好食物自己坐下了——他甚至帮邓恩拉开了椅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下午茶。年轻的小丑瞪大了眼睛，就像往日等着邓恩批复请教条时的样子一般，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兮兮的。这让邓恩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真好。真的。

至少他还失去所有——所有什么呢？

邓恩的记忆不太好，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形容的词汇。热咖啡的蒸汽扑到他脸上，让人整个儿都感觉湿漉漉的。他接过克莱恩替他抹好果酱的司康饼，有点太甜了。还有隔着老远传来的钢琴声和笑闹声，虚幻而又真切。

邓恩从梦中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午后的阳光温暖着他的灵魂，足以让他短暂的抵御着背光的教堂隔间里的阴冷。但很快，九月初凉的空气还是迫使他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些。

梦魇任由自己体味了一会儿美梦的余韵。但很快，“这可不行啊”，他低声感叹着，深知自己这么做完全没办法加快对魔药的掌握。教会的人说他很有可能灵魂被污染，这就意味着他得加紧练习，更好的掌握自己的能力才行。

从克莱恩告知他扮演法为止，每夜往克莱恩的梦里溜达很明显的加快了他的能力，甚至让邓恩产生了一种力量与自己本身融合的感觉。但很快，克莱恩从善如流的同他过上了你情我愿的夜宵生活，这就意味着邓恩在克莱恩的梦里几乎无法得到锻炼了。他只能在剩下一半时间里，去其他各色人的梦里试着搞出一些花样来。

就像现在一样，邓恩再度闭上眼睛，将几个偷懒的侍僧从梦中吓醒，直到自己的力量耗去大半为止，才再度陷入睡眠——他于自己的梦中小屋待着的时间其实是可以算作休息时间的，但睡眠是女神的恩赐，在难得的假期里多休息一会儿可不是罪恶。

第二天，在医生和总部调来的值夜者检查后，邓恩被认为已经可以离开教堂的病房搬

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了。他的身体还在恢复期无法外出任务，但已经可以继续文职工作。几天来，繁忙的交接工作一件接着一件，圣赛琳娜的骨灰被移走后，2级封印物被要求转往其他的值夜者分部，3级封印物廷根也只被允许保留其中的三五件。此外，作为骨灰丢失的惩罚，邓恩三年内被禁止晋升，薪水也被停掉大半——总部派来的执事暗示如果邓恩不立下功劳几乎没有调离廷根的希望——此外还有每个月的例行检查，从某些角度来说，除了薪水问题外对邓恩的现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不过鉴于邓恩·史密斯是个三十多年的母胎单身汉，并且已经提前预付了自己房子二十年的租金，五百镑的年收入也还未到影响生活的地步。教会的处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痛不痒。他轻呼一口气，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多月前、克莱恩转正时候拍的十二人“黑荆棘安保公司全家福”。在那张照片上，老尼尔、科恩黎和克莱恩三人笑的正灿烂。梦魇的手指抹过照片上黑发年轻人的脸：邓恩曾多次目送着自己同伴离开、旋即加入自己梦中的茶会。然而这次心里特别的失落和难受感依然折磨着他。

幸好、幸好克莱恩加入了他的梦中。这个年轻的小丑有着与众不同的秘密，从一开始就奇迹般的从最初的自杀事件中存活、再到不同寻常的晋升速度、以及那两个神秘的太阳符咒。在回到工作后，伦纳德曾私下来找过邓恩谈过这个，他认为这和3-0782有关系并且建议邓恩保留下这个封印物。但就算是这位同样身藏秘密的诗人，也只猜测是克莱恩去莫尔斯小镇时趁机制作的，具体的方法他也不清楚。而现在，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我当时真应该问问你的”，邓恩如此对他梦中的克莱恩说到。克莱恩正忙着将烤菜盘从烤箱里拿出来，里面大概是巧克力蛋糕，从邓恩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棕色海绵蛋糕上厚厚的一层巧克力粉末。希望不要太甜，他在内心恳求了两秒。从他恢复工作开始的三天，每天下午克莱恩都会准时的在梦里做些下午茶（其他的时候都不在，道恩猜测是去市场买材料了，毕竟每天做甜点要消耗不少奶酪和砂糖），其中有像猫舌饼这种脆脆的小点心，也有马卡龙这种连清咖啡都拯救不了的究极甜品。

“啊？”克莱恩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茫然的看着坐在餐桌边的邓恩，年轻小丑的鼻子还因为蛋糕散发的香气而抽动了两下，看起来就像主人在面前强忍着不去抢小鱼干的猫咪。他紧张坐到邓恩旁边，警觉的问道：“要问我什么啊？”

“你对付梅高乌丝时候用的太阳符咒是怎么来的，”邓恩说道，“威力很强大，要是有可靠的获得方法可以申请经费再制作两枚”。看着略微长大了嘴巴的克莱恩，邓恩忍不住失笑出声，还顺手用餐巾擦掉克莱恩脸上沾着的咖啡粉：“算了，我现在问你这个也没用。”梦境中的人们可以提醒他在现实中忽略掉、但被灵性记住的事情，但这不是占卜，无法得知邓恩不曾见过的信息。

“噢……你是说这个，”过了好几秒钟，克莱恩才把嘴巴闭上，似乎放心了下来，但看起来又有点不开心。年轻人露出了一副有些纠结的样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唔，既然队长把自己的秘密梦境告诉了我，作为回报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太阳符咒我是用特殊的手段借助3-0782制作出来的。而、而且，制作这个会消耗掉3-0782本身的力量。”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借着切蛋糕的机会起身不去看邓恩的表情。

消耗3-0782的力量……邓恩揉了揉额角，之前他与伦纳德交流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提到过，或许之后他可以趁清点封印物的机会再去检查一下。他并没有打算责怪克莱恩什么，毕竟——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就算真的这么假公济私了，克莱恩来没有真正认错的机会了。他呼出一口气，接过克莱恩递给他的巧克力蛋糕，用叉子叉了一块，做好心理准备送进了嘴里。

“咖啡味的？”邓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蛋糕本身就是咖啡味的，还抹了酒浸杏仁奶酪味的浓缩奶油，上面撒的也并非甜品中常见的巧克力粉，而是更苦的可可粉。整个蛋糕尝起来并不甜，再加上丝滑的口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邓恩尝过的最美味的蛋糕了。

“是的，叫做提拉米苏，”克莱恩又兴致勃勃起来，“大帝发明的蛋糕，我猜一定合你的口味，还特地多做了一些，你可以拿去给科恩黎他们分享。”这次他做的饮品是加了肉桂和小豆蔻的奶茶，味道没有那么苦，正好搭配不那么甜腻的蛋糕。

“你其实可以自己端出去的，我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邓恩这次破例吃了一大块蛋糕，这会儿正满足了喝着最后一杯茶。其实他觉得还是加奶的咖啡更好，香料茶有点喧宾夺主了。“你总不能就只呆在厨房里吧。”

克莱恩也小口抿着奶茶，回应道：“等等吧、再等等。”

从梦里醒来的邓恩看了下表，下午三点半，他正好可以去接洛耀的班。正巧碰到罗珊去文职人员办公室里边借着倒咖啡的机会和其他人闲聊。想了想，邓恩顶着明显被吓到的罗珊的目光问道：“你知道有一种叫做提拉米苏的蛋糕吗？”

“知、知道啊……前阵子《老实人报》上还有餐厅打广告呢，好像是用了海外的可可粉做成的蛋糕什么的——对了，布莱特和他夫人去吃过那家餐厅！”罗珊心虚的回答道，一把拉过了旁边并没有参与到罗珊之前八卦活动中的布莱特。

无辜中枪的布莱特也只能绊绊磕磕的回答顶头上司心血来潮的疑问：“是去吃了，餐厅介绍说是从费内波特传来的新品种蛋糕，不是可可粉做的、是撒了可可粉，蛋糕本身是咖啡味的。厨师说名字还取了个好彩头，大概是‘记住我，带我走’的意思，倒是挺会骗女人，味道倒是不错。”

第三章

“记住我、带我走？”邓恩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脸已经微微发红。不、不对，应该是他想多了——这年头的商家，总是为了卖东西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噱头。哎，邓恩之前可完全没想到这茬，但对克莱恩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就不一定了。他脑子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思绪漫无目的的溢淌着。或许他应该去问问克莱恩，不……肯定是邓恩想多了，不过他可以仔细想想怎么提炼一下话术把这个当成笑话讲出来……

邓恩就这么含糊的应了过去，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他之前在广告上看到过提拉米苏的广告，模糊的知道了这个甜品的存在好让梦中的克莱恩做出来，那么从未去餐厅品尝过的邓恩是怎么知道这个蛋糕是咖啡味的呢？

他的脊背一瞬间僵住了，冷汗快要浸透衬衣。等好不容易到点下班，他第一时间就飞奔去找了伦纳德。正巧结束了晚上训练的伦纳德一脸迷茫的看着来找自己的前队长：“你说克莱恩制作符咒有没有消耗掉封印物的灵性？”黑发碧眼的年轻人侧着头，努力的回忆了老半天，回答道：“按道理来说是应该这样的——不过我佩戴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差别，所以当时也没跟你报关相关的情况，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你之前说的可以制作符咒，如果不会消耗掉封印物力量的话，我在考虑要不要等新的窥秘人就位后让他试试”，这样说完，邓恩和伦纳德一起笑了起来：对于危险的封印物来说，力量能被消耗才是好事吧。

蛋糕和封印物，这两个问题最终还是没有解决。梦里克莱恩的回答究竟是邓恩自己不合理的发散呢，还是……还是戴莉提到的’被污染的精神’呢？如果是后者，为何会以克莱恩的形象出现？因为那个年轻人是邓恩‘无法控制的东西’的象征吗？他是否还应该再度回到梦中去确认？

初秋晚上的风刮了起来，有些冷，却无法吹散夜晚的迷雾。

邓恩叹了口气，再度踏入自己的梦境。

依然是永恒不变的下午茶时间，只不过这个点梦中的克莱恩是不会在的。他走进房间里，将在不同房间里溜达着的伙伴们聚到一起来享用下午克莱恩做出来的蛋糕——只要邓恩希望，这里的时间流速就可以几乎不存在。茶水永远是滚烫的，蛋糕永远冒着刚出炉的香气。

“是那位客人制作的吗？这可太破费啦，”道恩小姐咬了一口问道，然后喜滋滋的吃了第二口和第三口。“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