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唠叨的奶娘,无疑是穿越人士的一件幸事。通过她的嘴巴,你能够知道许多背景资料,从而免去了自己的许多麻烦和危险。哪怕是个胎穿来的,有这么一个介绍背景资料的人物,也是节省了许多时间,可以及早作出应对。
可是听完这位的唠叨之后,本名谭夕、现名还不知道、也许还没有起的某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
这奶娘年纪并不大,目测着不过是二十来岁,高个头儿,略略有些发福,一身干净整洁的褐色布衣,头发挽起作妇人髻,插着两枚银簪子,圆圆的脸儿,眼睛透亮显出颇为能干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尖刻的碎嘴婆子,难为她居然这么能说。
奶娘如是说:“他们颜家一窝子的骗子,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好事旁的儿女都有,独独闪下你们这一房,果然是根基浅薄没教养的人家,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奶娘又说:“郎君真是荒唐,镇日出去与一群狐朋友狗友鬼混!与那些没规矩不讲究的田舍郎一处厮混,越学越坏!娘子本是他们颜家千求万求来的,他竟然……竟然还出去与那些个贱人一处吃酒!与说亲时说的全不一样,传闻里‘让位与弟’的好名声也是假的。小娘子,你娘不容易,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就指望着你了,你可以好好听你娘的话,要争气,你长大了要有出息,要好好儿地孝敬她啊!”
说这些的时候,奶娘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而小心,显得十分忠心周到。可这嘴里的话,真是句句戳心。
好么,她遇上渣爹了!不对,是她娘遇到了一整个儿的渣婆家了。身为人家闺女,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谭夕算有点古代常识,知道这“郎君”约摸是说的男主人,代入语境,就是说她这一世的爹。“娘子”自然就是她的生母,“小娘子”估摸就是说的她,她爹姓颜,她自然也姓颜。
通过分析可知,她娘是名媒正娶被“骗”来结婚的大老婆,原本听说丈夫名声很好,拜完天地才发现丈夫不靠谱,想后悔也晚了,现在闺女——也就是她——都生出来了,更没办法反悔了。她有理由相信,这个“鬼混”不止是喝酒赌钱那么简单,搞不好还要上个青楼啥的。她娘还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连个儿子都木有!这奶娘应该是她娘这边儿的人,不然不会这么说她爹家。并且,她娘这边儿挺瞧不上她爹这一家的。
好了,现在知道了这些情况,她能做啥?纵有千般本事,也得等她能说话、能走路,有点执行力……再说啊。
认命接受了穿越的事实,都努力调心态,决定做个识时务的种田派了,哪知道家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就感受到了生存的不易。谭夕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这奶妈是胡说八道的。不过,在她心里,已经做了出坏的打算了——奶娘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还没过周岁呢,要不要这么早知道这么惨的情况?!再者,光知道了家庭环境,她还不知道现在处在什么朝代!
可一个奶娘,又不是度娘,怎么会事无巨细地介绍呢?想知道,她还有得听呢!
让谭夕最郁闷的是,这位奶娘大约是她娘的忠仆,每天照三餐地给她念叨着“他们颜家没好人”、“你娘不容易,你娘很可怜,你要听话懂事争气孝敬她”、“你爹是个不干正经事的浪荡子,四处拈花惹草,你别理她”,再没多少有用的信息了!总要听她念上几十回上述内容,才能从里面夹杂着听一点有用的信息,比如骂她祖父“你阿公,脚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就开始摆老太公的谱了,打量人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呢?没规没矩,真是可笑!”
还有说她伯父的“大郎也是,做人阿爹的不理事,做人兄长的,亲兄弟也不管束管束。还说他明白事理呢,他们颜家可真是好笑。”
谭夕想,这位奶娘说这些的时候,大约是选择性失忆,忘了怀里抱着的这个奶娃也姓颜。这位大姐一点也不觉得身为人家佣人,说主人家上上下下的坏话有什么不对。不但是奶娘,连着谭夕能看得到的、常在屋子里的四个梳着双鬟的丫环,也没一个出声劝的,并且都做出了同仇敌忾这个表情来。
这四个丫环她倒都认得,都是七、八岁的年纪,粉嫩嫩的小姑娘,名儿估摸着是后改的,十分配套整齐的梅、竹、兰、菊,让谭夕总是想起天山童姥家的四胞胎来。穿着一模一样的绿色制服,样式却是直裾。
四人正在活泼的年纪,平日里在谭夕眼前,或曰在奶娘跟前,却都是安静沉默,从不乱说话。这让谭夕分外奇怪,看这调-教丫环的手段,可见不是一般人家,一个奶娘却又这般放肆地说主人家的坏话,虽然声音不大,近乎耳语,还颇有些给小主人洗脑的嫌疑——到底她妈跟婆家有多大的冤仇?
好容易听了奶娘念了好多日子的经,知道了一些事,也对另一些事情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一天,她被奶娘抱去给她娘来看。就听她娘说:“阿家【1】今日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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