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茫然张嘴,完全不能理解:“可、可是公子,您不是一向很尊敬大师吗?怎么突然......”
这倒是,因为姬疏身份特殊,郑喆一直很注意在属下跟前给他面子——郑喆相当擅长做此类事情。天下名士性情各异,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择良主有人重地位,正是因为郑喆愿意也能够提供这些,鹿鸣馆才能日渐壮大。
郑喆终于放弃了,强迫自己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实诚是件好事,你和赵四正好互补,不错不错。”
派发干粮的整个过程只有姜虞出面,也不知他对流民们说了什么,仪仗队再次启程时,队伍后面乌泱泱跪了一地,皆俯首高呼“明明在上,赫赫郑侯”。行出一里外还能听见这声势浩大的祝词。
越靠近王都边城,路上流民反而越少,及至城门下,已经不见半个人影。城门紧闭,连守备都踪迹全无,只有烽垛上隐约可见几个士兵。
姜虞皱眉直觉不对劲,示意亲卫上前喊话。朝觐使臣视同郑侯亲临,理应有外郊相迎的礼遇,区区边城竟然封闭城门不允入内。
烽垛上的士兵大概得了指令,不论何人扣门都一律回答“此门不通请走北门”。
问题是他们正在南门,若要走外郊绕道北门,不知会耽误多少功夫。
然而烽垛士兵一口咬定只能走北门,连亲卫搬出的外交辞令都视而不见。
姜虞和车辕上的郑序对视一眼。郑序低声道:“可能是防止流民暴动,已经封城了。”
姜虞于是不再坚持,调转队伍绕道去了。
这一折腾,直到黄昏才抵达北城门。北城门确实可以通行,不仅允许通行还城门大敞,连路障都不设。一个士兵上来接收公文,领他们去城中驿站。边境司埸和守备长官一个都没露面,这真是他们出发至今受到的最随意的接待。
郑国负责指导宗见礼仪的宗伯大概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以至姜虞黑着一张脸不太确定应不应该发难——“你们司埸和守城的长官呢?”
那士兵回答:“这几日城中有祈雨仪式,大人们都在北边高地率众祈雨。”
难怪街上一派萧索,门户紧闭,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城里绿意全无,干燥的沙土在风中散开,房屋凭依着枯成石灰色的树木,枝桠垂落下来像一截衰老而毫无生气的手臂。
大概真是北境旱了太久,本朝的巫术祭祀活动相较前朝已经少了很多,此时也不得不搬出来应急。
“封闭城门呢?也是为了祈雨吗?”
“这就不知道了。”那士兵老实道。
驿站正好也在城北,路上远远经过祈雨的高地。坡上筑起高台,台上有个模糊的人影举着一柄长长的祭祀礼器。围绕高台跪伏着成片的人群,在巫师带领下齐声唱诵“再拜请雨,奉牲祷告”。台下东西南北不同方位站着数量不同的几个白袍从者,双手环抱胸前面向高台。
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郑序眉心蹙起一道沟,显得有些担忧。生不易却撩开车帘饶有兴味地打探祭祀台。
王都边城的驿站和它的接待礼仪一样毫无诚意,门庭稀落。在驿厅迎接的驿丞面色干黄,看上去比沿路流民好不了多少,有气无力地给一行人安排住处。
正如姜虞所担心的,北境官仓告急,驿站里炒制常储的粱糗都没剩下多少,别说晚膳,连次日行路的供给都跟不上。被派去补给干粮的亲卫空手而归,挨了自家将军一顿骂,心里很是委屈。姜虞黑面将军声名在外,差不多和郑二公子的贤德一样脍炙人口。
队伍要吃不上饭了,随行的客人们却一点也不担心,毕竟郑序保有了理智没有动所有补给,并且客卿先生和他的师弟作为方外之人都已辟谷多年,比起吃饭,他们可能对城里正在进行的祈雨仪式更感兴趣。队伍前脚刚安顿下来,生不易后脚就兴致勃勃强拉着他师弟要跑去看热闹了。
彼时郑喆正坐下来歇口气,他为自己选的竹蓬栈车颠簸非常,并不适合长途跋涉。若黛给他揉肩,赵四过来串门,还没和主子汇报郁先生路上的各种表现,先被远山拉到一旁。
“干啥干啥?”赵四挑起眉峰,“神秘兮兮的。”
远山把他脑袋摁下来和自己凑到一块儿,小声说:“我问你个事,咱主子是不是挺讨厌大师啊?”
“讨厌大师?”赵四一愣,“你为啥这么想?”
“你就说是不是吧!”
赵四目露同情:“我说你吧,成天傻不啦叽的,真是一点不懂事儿。咱主子和大师好着呢,怎么无缘无故讨厌别人?”
“可主子说了大师很多不好的地方啊,什么自作主张、强人所难......”
赵四细细分析给他听:“嗨,有几个人能被咱主子挑不出毛病?不都是人前和和气气,背后摔书简砸杯子,惯得毛病。再说你看,咱主子之前是不是特意嘱咐过要恭恭敬敬地像对待他一样对待大师?主子是不是和大师乘过一辆马车?他俩是不是经常私下交流过密?我就直说了吧,大师要是鹿鸣馆出来的,那一准儿是首席谋臣的待遇了!”
很有道理啊,远山困惑了。赵四怜悯地摸摸他脑袋:“小山儿,咱没这个脑子就不要成天瞎琢磨了,有啥事哥都罩你,啊。”
郑喆眯起眼睛朝他两个背过身说悄悄话的属下看过去,若黛捏到胳膊上,手法娴熟、轻重适宜。
生不易拉着姬疏从窗前经过,透过大敞的窗户和郑喆打了个招呼:“二公子,歇着呢?”
郑喆目光转向窗外,姬疏懒洋洋靠墙站着,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二位这是要上哪儿去?”
生不易眼神发亮:“城里不是在祭祀祈雨吗?正要去瞅瞅呢!二公子要一起吗?祈雨仪式其实是通神,只有法力强大的巫师才能成功施展,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呢。”
姬疏在生不易背后看了郑喆一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远山暗想,主子最烦自找麻烦了,应该不会去吧,再说大师也在——“如此神通倒也不妨一观。远山若黛,你俩和我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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