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越十九岁之前,当他从光芒万丈的纪校草跌落谷底之前,即使性格算不上开朗,他也像这个年纪绝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踌躇满志,满怀憧憬的设想了一个又一个光明而色彩缤纷的未来,他很贪心,有很多梦想。
直到出事后他和纪明辉找了能找的亲戚朋友,在稿纸和计算器上算下总和相比欠下的款项却仍是杯水车薪,而后纪越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一句句紧随“可怜”之后的“活该”,即使他也责怪纪明辉,却越来越无法忍受与此事无关的旁人评头论足。纪越庆幸已经太过自责的纪明辉未曾听到这些话,十九岁的纪越,在那一个于旁人来说平凡不过的夏天过后逼迫着自己长大。
长大就意味着直面生活的残酷,祁培生的出现起初让纪越以为是上帝伸出来的援助之手,后来纪越才明白,祁培生背后那个看似光明的世界才是纪越远远低估了残酷程度的真正的生活。
因为喜欢上祁培生对于年少无知的纪越来说几乎是命中注定。
在此之前,除却在初高中校园时光里懵懂的暧昧和心动,林凤华看管甚严,纪越没有来得及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他的生活中有优秀的同学,有和蔼的长辈,有学术成果丰厚的老师,却从来没有一个如同祁培生这样强大到令所有人仰望却内敛到风度翩翩,既自信又沉稳的人,祁培生不止帮助纪越还上了欠下的债,让他的生活恢复平静和安宁,更是填补了纪越自年幼时起身旁便少掉的一块大山一样的人的拼图。
纪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仰视着祁培生操控他巨大的商业帝国,祁培生的强大以现实可触碰的恢弘展现在纪越面前,让纪越瞠目结舌,他的举手投足对纪越充满致命的吸引力,而这样一个本就令人信赖的掌权者又偏爱般的示以纪越更多的善意,纪越起先是钦佩欣赏,而后他发觉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和祁培生一样的事,心头异动的情愫便很快演变成了仰慕和迷恋。
年轻的心不问缘由,不问结果,纪越甚至错过了在感情发酵的初期阻止自己的时机,单方面的爱慕就迫不及待的以祁培生之名填满了他的喜怒哀乐,为此,纪越甚至是雀跃而兴奋的。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但即使是那时候,纪越也明白他和祁培生之间相距甚远,他一边怀着盲目的自信自我勉励,一边抵触思绪游走抵触深思细想,画出一条被抹去了所有崎岖的开阔大道,仿佛只要他努力,他就能够拥有。
第11章
祁培生未曾残酷的告知纪越的真相,会由时间让纪越感受,会拉扯下纪越掩耳盗铃的手,让他自己领悟。很长一段时间后,当喷薄而出的滂湃感情趋于平缓,理智重新占据主导地位,纪越便明白了喜欢上祁培生是一个危险的选择,他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
可惜猜测的可怖真相和全然裸露开的真实终究是有差距。有些事情出乎意料的发生,让纪越甚至无法再自欺欺人。
那是前一年的夏天,由于暴雨预定的航班取消,纪越赶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回到家,没想到那天祁培生竟然也回了家。
纪越后来想,那天自己是不该回家的。
祁培生在外事无巨细堪称完美的掌舵着他的商业帝国,工作之外也把一切安排的毫无破绽,若不是那一次凑巧,他不会让纪越撞见任何一个不需要见到的人,平添麻烦。也因此即使这么多年过去,纪越内心的理智让他对这一切早就有所准备,故而逐渐不再放任自己汹涌的感情,可因为从未亲眼看见,他便还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放任自己的感情发酵,在狭小的空间内越来越浓厚使自己迷醉。
纪越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住在大宅的人,他还算特别。
可其实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来到大宅的人,他不足够特别。
这是祁培生的家,他拥有权力去选择人们的去留。
纪越浑身发抖,仿佛被屋外的大雨淋了个透,狼狈不已,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膝盖后背倚靠着房门坐在了地上。
屋外电闪雷鸣,雷声滚滚,祁培生的主卧离他只有一面墙,纪越突然有些感激天公,让他听不见任何别的声响。
他的嘴唇轻颤,连牙齿都在打寒噤,他咬紧下唇,手指无意识捏着小腿,指甲陷进肉里,疼痛却无法让他清醒。
纪越仿佛听见别人说,你该知足了,除了你,还有谁住在山上呢。
纪越点头应下,觉得好像确实如此。但他心中翻腾,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问凭什么。他感到愤怒,感到被背叛,然而连委屈的感觉都是自作多情。
在那之前,纪越也曾幻想,有一天他还完了祁培生欠下的钱,又或者是十年到期,他和祁培生的协议完成,他至少能勇敢一点,哪怕依旧是仰望,也可以坦然的对祁培生表露心迹,即使得不到回应至少也没有遗憾。
但那一刻纪越突然明白,他和那个现在在祁培生房里的人一样,怀揣着妄念,觊觎着高高在上的祁培生,在自我感动中度过一日又一日,渴望能够将这份份量与日俱增的真心送给祁培生,痴心妄想能得到回应。
没有谁比谁特别。
纪越恍然发觉自己甚至比那些人更天真可笑。
不论情爱还是金钱,至少别人与祁培生的交易都是有来有往,是公平的,而纪越像已经得了便宜却还蹬鼻子上脸的无耻之徒,拿了钱还要谈感情要真心,不可理喻。
他像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孩,因着一时夜间晴朗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便不自量力的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飞跃太空抓住它。
觊觎祁培生和觊觎一颗天上的星星,没什么分别。
那是祁培生,他怎么敢爱上祁培生。
那夜之后,一早纪越便搭乘了最早的航班飞离浦市,回来时已经是两周后,祁培生也早就离开了浦市。
纪越不知该不该庆幸,祁培生忙于工作,无形之中给自己留出了足够长的时间去想该怎么面对这份单方面的爱恋。
后来的几个月里,纪越独自一人在这没有出路的迷宫中走了很久,他没能飞蛾扑火,因为一束光照亮了在他前方的路,让他看见前人自焚的灰烬。
纪越想,他唯一的活路便是去做祁培生心里最特别的小越,招人疼惜,让人怜爱,识趣、顺眼、乖巧、董事,祁培生需要他成为什么,他就是什么,而不是一个被特别偏爱的情人,怀揣着荒谬可笑的心思,还自诩珍贵。
他拥有的感情也好,真心也罢,于纪越自己是宝藏,是唯一,于祁培生却是不值一提的寻常之物,可以随手遗弃,在阳光下随着时间流逝发酵溃烂成为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这会儿,厕所间弥漫的消毒水味让纪越回过神来,压下心跳的频率,他苦涩的想,即使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将一切分的清清楚楚,谨小慎微不敢越界,害怕再次触碰足以引爆平静表象的炸弹,可现实其实由不得他选。
待洗手间再次恢复安静,纪越推开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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