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路过来楚轩已经跟你讲了大致的情况吧。”祁培生眉头微皱,双手十指交扣,上身微微前倾,接道,“他父亲是在两周前突然去世的,我想这件事可能是个引子,对他打击很大。”
“至亲离世,有反常的行为其实是很正常的,正常人偶遇刺激也会有轻生的想法,心情剧烈变化,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宗林劝慰道,一边开口询问:“他平常性格怎么样?与人交际正常吗?”
“算不上活泼开朗,但也不算内向,不过……确实没听他提起过什么朋友,这些年一直呆在我身边,广悦那边对他的工作能力是认可的,与人正常交际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最近不怎么好好吃饭,人也无精打采的,经常走神发呆,我查过一些资料,他这个状态,有点像抑郁症。”祁培生淡淡道,始终眉头紧蹙。
宗林早先从郑楚轩的话语中便察觉出这二人关系怕是不同寻常,然而郑楚轩转述的那位纪助理的几次不对劲的表现都十分简略,未触及关键细节,但想来有的事即便是当面也难以问出答案,亲密之事,祁培生怕是不会开口解释。此刻宗林斟酌着用词开口:“抑郁的形成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某件事的突然打击,而是一个逐渐加重的过程,对于绝大多数病人来说,他们都不愿意自己的病情被外界发现,换句话说,他的疾病表征都是可以被隐藏的,也因此我们很难通过外部观察进行诊断。”
顿了顿,宗林明白祁培生并不想让他直接接触病人,但身为医者,还是道:“就您所说的这些我只能给予一个初步的判断,如果他像您先前所说猜测他已经有轻生的想法,恐怕病情已经相对严重,我还是建议他能够去医院做一个进一步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 不然很难给出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祁培生琢磨着他的话,神色间多了几分沉重,过了片刻才低声开口:“嗯。我把他叫进来,先和你面对面聊一聊。”
宗林微微一愣,随即道:“这样也好。”
祁培生站起身,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唤道:“小越!”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祁培生觉得不太对劲,他走出办公室,在整个平层都没有找到纪越,只在电梯旁的休息区看见纪越的电脑摆在茶几上,他微微蹙眉,这时候听见洗手间方向传来人声,顺着走了过去。
祁培生的几个秘书围在洗手台边,小声嘀咕着“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等关切的话。
闻言,祁培生眉头紧皱,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他一声低呵,一群人几乎在一瞬间散开,仅剩下一个人仍背对着祁培生,他的手在洗手台上撑着没有回过头,却也因为祁培生的突然出现微微颤抖。
袁雯向前朝祁培生的方向走了几步,也有些局促,开口解释道:“纪助不太舒服。”
祁培生眼神里的温度骤降,纪越余光从眼前的镜子中看到祁培生朝自己走来,心里一阵哆嗦,直到祁培生站在了纪越身后,低声道:“不舒服?”
他的语气显然是克制的,于是纪越甚至能从中听出几分温柔,纪越闻言下意识的想要摇头,想说我没有,他脸上还挂着清洗后的水珠,突然感到又一阵反胃,他捂着嘴转身就想往厕所跑,脚底下却一滑,半身的重量偏移,好在祁培生伸手揽着接住才不至于摔倒。
祁培生面色更沉,他一手扶着纪越,“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最近的隔间门,纪越弯着腰,跪坐在地上,呕吐不止,却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
祁培生眉头紧蹙,伸出手在纪越背后捋动给他顺气,一边扭过头对身后紧跟着追进来的众人开口,不屑隐藏情绪里的愠怒:“去倒杯温热水,再去我办公室请宗林过来,别都聚在这里,空气不好。”
第22章
身后众人离去,祁培生转过头,干脆蹲了下来,他拽了几张纸巾,细致的擦去纪越脸上的汗水。
又一阵抽搐,纪越吐出来的已经只有酸水。纪越想要用手背擦擦嘴角,祁培生却挡下了他的手,用纸巾轻柔的给纪越擦掉嘴唇上的秽物。
“祁先生……”纪越声音沙哑,扭过头看向祁培生,不知是不是呕吐和不适让他眼眶发红,整个人看上去脆弱不堪,摇摇欲坠。
“嘘。没事,没事。”祁培生低声道,手掌在纪越背后轻拍着,纪越这阵子是瘦了太多,祁培生几乎能隔着衣服摸出他的脊骨纹路。
纪越闻言低垂着头,咬着下唇,感觉那股酸苦味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分不清到底是疼还是苦。毕竟脆弱伤痛时被祁培生关怀都让他心怀侥幸。
这时候,袁秘带着水和宗林过来了,见状宗林上前一步,摸了摸纪越的额头,查看了一下纪越的瞳孔,而后对着祁培生摇了摇头,谨慎道:“应当没有大碍。我这儿应急的药没带,只有一瓶B6,一会儿可以吃两片,有一定止吐的效果。不过有时间还是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体检,确认一下原因。”
纪越听见这位心理医生的话,觉得他字字都有深意,心脏跟跳楼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下坠,失重感让他浑身血液都涌向胸腔和大脑,一时间额前又沁出更多冷汗,纪越没听见祁培生回答宗林,却是在问自己:“好一点没有,能不能把药先吃了?”
纪越转过头来,祁培生的眼神漆黑幽暗的,却切切实实的藏着担忧和温柔,叫纪越看见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纪越一时间有些发怔,几乎整个人都要溺死在祁培生的片刻温柔怜爱中。
“嗯。”纪越点了点头,祁培生拿着水杯让他漱了漱口,而后纪越乖顺的吃了药,被祁培生拉着手臂扶了起来,他的双腿发软,但好在是能站起来了。
祁培生半抱着纪越走出洗手间,和宗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道:“今日辛苦了,袁雯,你一会儿先送宗医生,然后把楚轩叫过来。”
纪越生怕祁培生要直接带他去医院做检查,听到宗林要走,一时间松了口气,但即便他现在身体不适,还是确认了这个心理医生的到来和自己有关,否则不会自己一出事,祁培生就结束了和他的交谈。也因此心里的石头还未落地,就又被拉扯到半空中,重新忐忑起来。
等宗林和袁秘书走了,纪越终于忍不住软声开口:“先生,我想休息一会儿……”他迫不及待的想自己呆着冷静一下,捋顺方才发生的所有,宗林的到来、祁培生的反应,这一切都让稍微缓过来些力气的纪越感到窒息,他已经竭力去掩盖自己溃烂的内里,假装一切都好,如今却面临着要被摊开示众的险境,他却无处可逃。
祁培生应下,把纪越带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而后亲自掀开了被子,看着纪越躺上去。
纪越在被子外露出一双眼睛,躺下后浑身的力气好像也都泄了,只剩眼睛下意识呆呆的追着祁培生的动作,惹得祁培生怜爱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而后手指顺着捏了捏他的耳尖,便坐在了休息室角落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像是在发信息。
“您今天的董事会是不是耽搁了?”纪越看到祁培生没有要走的打算,他的确舍不得祁培生离开,但是内心的忐忑和害怕占了上风,因此忍不住提醒祁培生,觉得只要祁培生继续去工作,那他今天就算是逃过一劫。能多挨过一日,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纪越想起昨日祁培生的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想以识趣的名义给自己开脱,逃掉即将到来的命运,语气里甚至有些兴奋和急迫:“如果要开的话,我等下可以跟您一起去,不会耽误工作的。”
祁培生闻言放下了手机,看着床上的纪越眯了眯眼睛,他虽然疑惑其缘由,却看得出纪越莫名的不对劲和紧张,低声道:“这个不用你管了,先踏实休息。”顿了顿,祁培生也想起自己昨天的话,一时间有些无奈的接道:“昨天我的意思是说健康的时候不要任性,凭着一时心情好坏就瞎折腾,但要是生了病就该好好休息,不要逞强。”
“祁先生,我没有生病……”纪越轻声开口,垂死挣扎一般说着连自己都不太信服的话。他也查过资料,知道如果不是他的消化系统真的出了问题,那就是心理状况恶化到影响到了身体,否则不会这样连着好些时日食欲不振,反胃呕吐。但他不能生病,也不能让祁培生发现,否则他就真的一无是处,还怎么留下,怎么继续呆在祁培生身边。
祁培生置若罔闻,说的话语气平平淡淡,却在纪越心头砸了一颗落地就引爆以至于毫无生还希望的炸弹:“能睡就睡一会儿,晚一点跟我去趟医院。”
说完,祁培生转身走出休息室,临到门前,他回过头低声嘱咐道:“乖一点,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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