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姨看六爷说话像火炮,又看了张晓波一眼,张晓波转过头,都不冲他们这方向瞅。霞姨说,“我不管你们这事,也管不着,但就你现在这情绪,我是真不敢走啊。”她靠着桌子,把那一团垃圾投进箩筐里,叹了口气,“要是走了你们俩就剩下打了。”
她见六爷不言语,就坐下来出了个主意,“这么着,让孩子到我那待一天,我跟他聊聊。”
六爷不说话,她就用手肘捅他,六爷看着她,她一瞪眼,六爷苦笑一声,笼子里的鹩哥也压着嗓子叫了一声。
霞姨带着张晓波去了她那儿,让张晓波先去洗个澡。她把衣服搁楼梯上,一边放一边说,“波儿,换上啊,以后别跟你爸这么说话啊,那是你爸。”
张晓波洗着头,搓着身上泛紫的吻痕和咬痕,抬头接了一口水又吐掉。他打了点泡沫在身上,对霞姨说,“霞姨,您跟我说句实话,您说他是我亲爸吗?打我妈走了就没见过他管过我,就剩下天天在胡同里瞎晃悠,我觉得他压根没盼着我好。”
霞姨听着张晓波的话笑了,关上隔板,坐沙发上抽了根烟。
张晓波没听见霞姨回答他,心里更塞,把肥皂沫儿冲了就关了水。再洗下去,他指不定又要想起谭小飞。他觉得现在谭小飞和张学军正轮番刺激他,操了,这也太刺激了。
张晓波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霞姨给他拿的新衣服。他从衣袋子里掏了掏,想把东西拿出来,再把衣服扔洗衣机里洗洗。
零钱、烟、上网卡……张晓波愣了一下,摸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起早上谭小飞把衣服扔他身上,叫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走。
张晓波把掏出来的那东西放洗手台上。
谭小飞家的钥匙。
张晓波把钥匙揣兜里,霞姨看他出来了,烟抽了一半,继续说,“不盼你好,不盼你好还为了把你弄出来,把房子都押给我了?”
张晓波刚准备坐下吃起霞姨给他准备的面,听到这话愣了。他把筷子插面里,有点吃不下去,心里拧的慌,但说出来的话其实自己都觉得没道理,“反正他怎么着都是过,霞姨,你是没天天跟他一起过,每天跟你白活以前那点儿破事儿,净吹牛掰。”
霞姨看着自己手上的烟头,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还有二十岁的她。那时候她还是霞姑娘,还是霞姑娘的她就跟了六爷,一跟就那么二十年。“还真不是吹牛掰,晓波。霞姨十六岁就看着他们真牛掰的样子,你知道吗就那闷三儿,原来大院小孩儿,八三年你爸四五个人跟他们几十个人,就在前面冰场上茬起来,你爸一把军刀对十几个,愣是没倒下。”
张晓波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霞姨手里掐着烟,叹了口气,“那时你爸猛起来,真挺吓人的。”
这吓什么人啊,吓人的多着呢,张晓波想,“他不就是会打架吗霞姨,算什么本事啊!”
“不是会打架那么简单,你爸跟现在这帮人不一样,那就感觉吧——反正跟你说也说不清楚。”霞姨拿了罐啤酒放张晓波面前,“这么说吧晓波,这人呐,都是有好有坏,有顺有背,只不过这会儿该着他们点儿背,但是搁谁谁都不甘心不是?你是他儿子,他没有别的亲人,他不跟你唠叨跟谁唠叨啊?恩?”
霞姨看着张晓波的眼神,知道他把话给听进去了,这娃儿打小就善良,她全都看在眼里。
张晓波咂摸着霞姨说的那四个字,四个字,有好有坏。他想起谭小飞,觉得自己说不清他好在哪里,也说不清他坏在哪里。就觉得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横在这四个字里,全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吃不下面,走到窗台边,霞姨也就随着他,张晓波端起桌上的相片看了看。
霞姨坐在沙发上继续抽着烟,心里也乱,“波儿,我琢磨着你爸明天还得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说这人怎么这么轴啊?”
张晓波把相框放下,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谭小飞还答应和他爸茬架,其实不就是在和他轴吗?
“霞姨,你说怎么办啊,这帮孩子狠着呢,根本不管你是谁。”况且谭小飞也早就和他说过,他爸找他,他可没法儿把持,他把持住了,他底下的兄弟也没法把持。
霞姨看了他一眼,问,“洋酒你能喝吗?”
张晓波说,“还行。”
“你爸每天晚上都喝一点,明晚你拿着这个,跟他道个歉,陪他喝。”霞姨拿出柜子里的一瓶伏特加,放到张晓波手里。
张晓波睁大眼睛看着霞姨,感觉手里握了个炸弹似的,“我哪能跟他一块喝呀,坐一块都难受。”
“你得坐一块,再长长就知道了,等你想坐一块的时候,都没机会了。”霞姨叮嘱道,“记住啊,他三两的量,这种洋酒就更没戏,一杯就睡。放倒他,熬过约架那个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行吗?”
张晓波端起酒瓶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句“没机会了”给击中了。
第二天晚上张晓波找准张学军在饭馆里吃小菜的时间,在门口踱了两步酝酿了会儿,才走进去。他把那瓶伏特加啪地放六爷桌上,六爷狐疑地看着他。
张晓波说,“我以后可以住家里,可有一样,你别管我!”
张学军眨了几下眼,慢慢反应过来,眯了口酒道,“成啊。”
张晓波拉开椅子坐下来,兜着帽子,还不太想去瞅张学军。他给两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举起自己的那杯,“那就算我道歉了啊,以后咱们互相理解了。”
“杯子低点儿。”张学军看着那洋酒,举杯,“没大没小。”
张晓波偏过头,顺着他的意思低了酒杯,手腕一晃,碰了个杯,一口闷了。
张学军喝不惯洋酒那味儿, 皱着眉头喊,“你们这帮孩子就好这口啊!”
张晓波一看把张学军喝不惯这酒,估摸着灌醉他可能有戏,把帽子给拉下了。
“晓波,要不这样看得了。”张学军把二锅头放张晓波面前,又把洋酒放自己面前,“你喝我这口,我喝你这口,成吗?”张学军早就看穿了张晓波脑子里打的主意,张晓波能主动找他喝酒,他要相信就见鬼了,估摸着又是话匣子出的主意。他看张晓波不说话就笑了,“怎么了?不是互相理解吗?”
张晓波还是不言语,拿起酒杯又闷了一口,喉咙里火辣辣的像火烧,酒水像导火线一样烧到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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