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建中死后那些天,是蔡永强陪着李飞的。
上班就是忙,忙塔寨毒窝被端之后的各种后续工作,虽然每天收集口供物证整理文件材料要忙到深夜,其他人还是高兴的,有奔头的。
到下班,李飞就自顾自开车去蔡永强家。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
也不想见到李维民。看得出来,他的民叔的痛苦一分都不比他少。
他至今未叫一声“爸爸”,如今,更不愿意与李维民谈起任何相关话题,便干脆躲了起来。
最后关于林耀东跟他那一个村子的材料,累起来能填半个房间,这样的成果论功行赏起来,禁毒大队大家都不枉辛苦一场。据说蔡永强的领导才能被李维民在厅里开会时狠狠夸奖,甚至传出蔡永强要升迁离开东山的传闻。
李飞在同事那儿听说了,去问蔡永强。
蔡永强为人向来谨慎,没有红头文件到他手里之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承认,更何况如今不过是一场传言。
蔡永强想当然地否认了。
再没其他任何征兆。
就李建中的追悼会一开完,当天李飞就走了,一句告别的话都没,倒是记得把阳台上晒着的换洗衣服都拿走了。
而蔡永强那天下班,还特地去了趟菜市场。他不擅烹食,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所以便都在单位食堂,或者家附近小菜馆、大排档里打发。李飞跟着吃了几天,也没说什么。
而那天毕竟有些不同,蔡永强是想安慰安慰这个年轻人的。
菜和汤后来他一个人吃不完,在冰箱里放了几天,最后还是倒掉了。
毕竟,人间没了陈光荣,东山少了个李飞。
便再不会有其他人敲开他的家门,走进他的家里,陪他一起面对面喝一碗酒吃一顿饭了。
他们开始砌第四壶茶。
李维民还在讲他的“飞飞”,讲他们以前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还给蔡永强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李飞一身戎装,目光坚毅有力,就是黑了不少。
李维民讲的时候嘴上很嫌弃,却透着一股老父亲的骄傲。
这让蔡永强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前妻那边得知了陈光荣的死讯,虽隔着千里,还是吓着了,与他电话里长谈了一次。她再嫁后生活富足安定,大儿子聪明,学习成绩很好,与继父关系也不错,而小女儿很可爱,每天会守在门口等哥哥放学进门的第一个拥抱。
前妻销了账户,让蔡永强不用再打钱过去。她如今本来也不差警察的那点工资,就算是个副局,也算不得多。付抚养费是蔡永强的义务,也是他和儿子最后的联系,前妻本也不想打断,可曾经闺蜜的丈夫,他们的媒人,一个市刑侦大队队长都叫人给打死了,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被毒贩恐吓的那些日子。
“你想他,可以悄悄地来,远远地看他。”前妻顿了一下,说,“最好不要来。”
蔡永强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过李维民的眼睛。
他停了一下,换了一只二郎腿翘着。
蔡永强抬眼看李维民,没说话。一开始他提起李飞,还是想着作为一个曾经的领导或者前辈来关心一下这个下属。真的并不存旁的心思。
可却不知为何,李维民要跟他讲这么多。
“永强啊……”李维民再次开口,“你知道飞飞做噩梦吗?”
这样的问题很私密,但对于李维民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蔡永强也没打算说谎。
“知道。”
他们同床共枕过,自然知道。李飞的梦里会一声声地喊宋杨,后来,是喊爸爸。
“我托人给找的一挺厉害的心理治疗师,才把他这做噩梦的毛病给治好。我跟那治疗师要了飞飞的详细治疗记录,这才知道他和你的事。”
一般心理师出评估报告,只是会概述患者的症状,并提出给予的相应治疗方案,根据职业操守,不会泄露太多患者隐私。李维民自然不提自己如何耍官威硬是把人的治疗对话录音都全都拷走,只告诉蔡永强:“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很多宋杨,没想到,除了建中,飞飞提到最多的,是你。”
蔡永强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李维民,这样的反应对于向来表情不丰富的他已经算是很大了,是有点惊疑。惊讶李飞提他的事,疑惑李维民说这些的目的。
他开始隐隐约约猜测到李维民这次过来一番周张的企图,但又不确定。
“飞飞八个月就没了父母,外婆抚养着长大,小时候,他和邻居孩子玩,一到大人们下班的时候,那些孩子就欢快地跑到父母身边跟着回家,飞飞永远是被丢下的唯一那个,后来,他也不爱跟他们一起,这也是造成他如今总跟别人处不好的原因。我一开始在东山,还能经常去看他,后来调到广州,去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去,他都很开心,叭叭叭的能跟我讲好多话,可每次我走的时候,他就会生气,躲房间里不出来,他外婆怎么喊他,说他没礼貌不懂事都没用。有天我已经出来走到街上,回头一看,就看他小小的脑袋探在他家临街的四楼窗户那里,一直看着我,我才知道,这孩子,是有多怕告别,多怕被抛下。”
然后……他被宋杨抛下了,被李建中抛下了……可他不,不也抛下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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