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他伸手端起那杯凉透的咖啡,仰头连着苦涩的泪水一起吞下,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对陈云旗说:“要下雨了,你送送我吧。”
再多说都是无益,陈云旗没有犹豫便答应了,起身去书房知会三三。于小松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门,拨开那些一眼就能看出小了好几个尺码的衣服,找出自己离开时留下的东西,最后环视了一遍这间已经遍布另一个人生活痕迹的屋子,心里麻木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双眼,借着水声的遮掩,终于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陈云旗推门进去的时候,三三还趴在书桌上发呆,听到动静立刻捡起笔来做出写题的动作,却被陈云旗一眼看穿。他走到三三背后,俯下/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松要走了,我去送他,你乖乖在家等我,好吗?”
三三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三,我爱你,”陈云旗亲吻着他的脑后,用宽大的掌心按压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在示意他放心。三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说:“哥,外面要下雨了,开车小心一点,我等你回家。”
正要出门的时候李阿姨来了,她提着满满一兜菜,一进门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于小松和正在穿鞋的陈云旗。李阿姨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屋里微妙的气氛,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咋咋呼呼地说:“诶!你们在家啊!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她也不等陈云旗回应,自顾自地拎着菜进了厨房,一边把东西往冰箱里放,一边絮絮叨叨道:“哎呦,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好几天,我赶紧把菜买回来先放着,小陈,今晚做饭不啊?这是来客人了啊?那我得多做点吧?诶?这谁炒好的菜?还打了鸡蛋啊…”
李阿姨放好东西又探头出来问道:“三三呢?又做作业呐?这孩子,周末也不休息一下,你让我买的菜我都买好啦,我还特意找了几个菜谱,保证我们三三吃了脑瓜子立马灵光,下回准考第一!”
于小松手握着行李箱拉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陈云旗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留他吃饭,只好打断李阿姨说:“你做吧,我...”
话还没说完,于小松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陈云旗赶忙跟上,头也不回地说:“我晚点回来吃,你记得给三三煲汤。”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暴雨已经来临。雨点猛烈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几秒的时间就完全模糊了视线。陈云旗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很想给三三打个电话安慰他不要害怕,又碍于于小松还在旁边,不忍再做惹他伤心的举动,只好一边默默牵挂着三三,载着于小松往机场驶去。
路面上的车很少,大家都很默契地在雨中打开了双闪,前后照应着行驶。于小松看着那只轻轻摇晃的毛绒小羊,想起自己曾经去日本旅行时在庙里给陈云旗求了一枚平安符,让他挂在车里保平安,陈云旗却坚持车里不放任何装饰,死活不肯要。
于小松神情恍惚地盯着小羊看,忽然觉得那毛团面目可憎起来,变成了一只扭曲的怪物,瞪着两粒圆溜溜的眼睛,咧开一条红线嘴巴疯狂地嘲笑着自己。
无处发泄的情绪被那无声的嘲笑刺激地再一次涌上脑袋——陈云旗家里的变化,李阿姨热切的表情,还有二十年来所受的委屈,瞬间化作了一把利刃,将他的心刺穿割破,斩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忽然失控地拍打起车门,喘息着喊道:“停车!停车!!”
陈云旗被他吓了一跳,紧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微微扭头问道:“怎么了?小松?”
“停下!你停下!!”于小松双眼失了神,伸手松开了安全带,弓起身子掩面大喊起来。
陈云旗想伸手安抚他,却怎么都拉不住他前后晃动的身体,只好稳着方向镇定地对他说:“小松,你冷静一点,我们在高速上,太危险了,你别闹,你想去哪里?我们停好车再说好吗?”
“陈云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于小松失态地哭喊道:“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知道吗!我已经跟家里出柜了!为了你!你只看到别人需要你!我呢?我也需要你啊!我爱你!我不比他少爱你!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永远都不是我?!我不懂!你说的我都不懂!我也不想懂!我懂的还不够多吗!”
陈云旗眼见前方有一条可以驶出高速的匝道,赶紧转动方向盘向出口开了过去。
“小松,你冷静一下,都是我不好,我现在找个地方停下来。”
机场附近有很多酒店,陈云旗随便找到一间,毫不犹豫地开到门前,熄火下车把钥匙扔给了门童,接着从副驾驶拖出浑身发抖口齿不清的于小松,在众目睽睽下背着他冲进了大堂。
因为暴雨的缘故,机场大量旅客滞留,酒店人满为患。陈云旗付了最后一间套房的钱,在酒店服务生的帮助下,搀扶着于小松进了房间。
在确定客人不需要呼叫120和其他服务之后,服务生带上房门离开了。陈云旗把于小松扶坐在沙发上,刚要转身去插电卡,就被于小松一把拉住了手臂。
于小松借着陈云旗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紧紧抱住他疯狂地吻了上去,也不管陈云旗如何躲避,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胡乱地啃咬亲吻他,边吻边哭喊道:“陈云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陈云旗怕伤着他不敢使蛮力,只能拼命侧头躲避着他的亲吻,慌乱地说:“小松,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你理智一点...小松!”
于小松已经失去理智了,这么多年来陈云旗一向是这样躲着他的亲近,他早已习惯了,可他却是第一次这样强势地、不顾脸面地投怀送抱,似乎是孤注一掷地想要证明什么。于小松不比陈云旗矮多少,无论体格还是力量都不亚于陈云旗,他先是把陈云旗推倒在了大床上,仗着他不敢对自己下狠手,飞快地扯开了自己的衬衣,又扑上去要解陈云旗的皮带。
“你看看我啊...我哪里不好?你不喜欢吗?我承认我想上你,但是你喜欢他那样的是不是?喜欢他那种年轻可爱的?我可以的...”
于小松压在陈云旗身上,拼命用手抚摸着他全身上下,一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层,着魔一般地抓揉着他结实紧致的肌肉。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体,从未被满足过的欲/望像一把烈火一般吞噬了他所有的底线,将他烧得体无完肤,心智全无。
“你喜欢听他怎么叫?喜欢什么姿势?我也可以的...他软吗?你试试,我不会比他差的...他叫你什么?哥哥是吗?你喜欢听我也可以叫啊,哥哥...”
陈云旗快要被于小松逼疯了,恨不得反手给他一个耳光把他打清醒过来。
“于小松!!”眼看他快要把自己的衣领扯烂,陈云旗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发力推开他,翻身骑在他腰上,按住他的双手俯下/身严厉地说:“于小松!你醒一醒!”
窗外的闪电映在于小松尽是泪痕的脸上,他面目扭曲地哭泣着,眼神涣散地呻/吟道:“为什么啊...陈云旗...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我真的好爱你啊...”
“小松,我不爱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为什么不能放手,你放过我吧...”陈云旗心疼他这副模样,想起这些年来他对自己做过的许许多多,顿时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一滴滴滴落在他脸庞,跟他的眼泪混在一起,炽热滚烫。
“小松啊,你放手吧...”
被强行压制了半个小时后,于小松终于冷静了下来。陈云旗放开了他,起身插上电卡,打开了床头灯,整理好衣服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默默地看着他不言也不语。
于小松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渐渐恢复的理智让他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他抱膝靠坐在床头,埋首在双臂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陈云旗,你知道吗?这一年我在国外交过两个男朋友,我不仅没有办法真的爱上他们,连跟他们做/爱都觉得对不起你...我以为是我坚持得不够彻底,以为现在赶回来还为时不晚,是我错了...”
陈云旗起身取来一支矿泉水递到于小松面前,于小松没有接。他只好放在一边,看着于小松落寞的身影说:“于小松,我要走了。我永远都会把你当做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多保重。”
“你走吧...”于小松抬起头望向他,泪光闪烁着说:“我知道了,这些年我一味地在向你索取,而他却是真的在依赖你,需要你。你不是不会爱,你是太需要去守护一个人了,守护一个柔弱无助的人才能释放你的爱,就像你外公守护你一样。那个人不是我...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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