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秦惜意识不清,口中不断流出血来,头也软软地垂着。九曲一掌抵着他的后心,想送进些和缓的内力,一手探他脉息。那脉搏紊乱虚浮不说,连送进去的内力也寻不到呼应,引导无从下手。
九曲暗惊。此时秦惜却好像清醒了,挣扎着要推开她,隐隐有些癫狂。
“我来,”谢临果然很快回来,他揽过秦惜,不管他的胡乱扑腾,只牢牢压制住他,把一样东西喂进了秦惜嘴里。秦惜当然不肯吃,谢临不顾他唇边血污,低头以唇齿堵住,用舌头送到他咽喉处,直到秦惜不得不咽下去,才抬起头来。
九曲见此景又是心急又是尴尬,脸上黑红交加,过了片刻,才道:“他的功力……”
“是我废的,”谢临把秦惜的胳膊拧在背后,把他抱到床上去,“那毒药会耗尽他所有力气,他不知疲倦,功力越强,对身体的损耗越大。须要留下气力,才能让人不至于亏空而死。我喂了他一点缓解狂躁的药,但不能根除……”
“那你要怎么办,”九曲不忍再去看秦惜,背过身去。
“烟花落,其实是一种叫人成瘾的毒。没有解药,只能让他忍着,挨过去……”谢临扯过来床头的锁链,把秦惜的双手绑在一起,“挨过去就好了。我会以内力打进他体内,适当与他相抗,护住他心脉。”
“那毒药发作时有多痛苦,我自问尚不能承受,万一他挨不过去呢!”九曲吼了出来。
“不会的,”谢临一点一点擦干净秦惜的脸,他好似轻描淡写,眼眸里满是秦惜的影子,“即便是痛苦,他到现在,还有什么苦是挨不过去的。”
九曲大步离去。
“师叔,”谢临喊住她,“除非我自己出去,这些天不要让人随意来打扰。还有……书房暗阁中供奉有惜儿父母的灵位,师叔能否帮我祷告,”他看着秦惜的脸,一点一点地搂紧了怀抱,“希望他们在天之灵,护佑惜儿平安。”
他自问从未笃信过这等虚无之事,可此时也忍不住要寄托出去一些祈求。
秦惜没了功力,如何暴动狂乱也不是谢临的对手,他挣得手腕血肉模糊,张口便咬在谢临肩膀上,正好是那一刀扎的地方。谢临额头流下冷汗,咬紧了牙关没出声。他把秦惜死死地锁在他怀里,脸色苍白,神情严静,化成了雕塑一般。
谢临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迹一层叠了一层,被秦惜生生咬下一块血肉来。秦惜松了口,野兽般地喘着气,他满口是血,似生啖活人的恶鬼。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束缚,身体里的暴虐无法平息,愈发猛烈。
这时候好像有什么在身体里跟他作对,堵住了那肆虐的暴戾想法。秦惜反抗得没那么激烈了,他开始难受地呻吟,不止一次地想用头去碰床栏,但因为被谢临拦着,便一下一下撞在他身上。
谢临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秦惜的头撞不到什么,身体也无法动弹,突然无声地哭了出来。
那些泪水好像刀剑一般刺进谢临的心脏里,他张口,一时没发出声音,力气反而没了一样。秦惜本就在挣扎,当下便踹在了谢临小腹上,谢临痛得身子一弯,秦惜翻身掉下了床榻。
谢临惊恐至极,探身将秦惜拖上来,却见他额头已经碰破了,鲜艳的血顺着鬓角流下,与嘴角的血混在一起,狼狈不堪。那张本是眉目工整如画的脸,此时血泪模糊,可怖又丑陋。
秦惜有了些意识,认得面前的人是谁,便停下了哭泣。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看向谢临:“好痛,好痛啊……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谢临没有办法直视那一双眼睛,他紧箍着那具身体,望向窗纸上映出的余晖。夕阳落下,黑夜很快就要来临。
“谢临,你不是爱我么,”秦惜的语气有些急切,“……我死了就不会难受了,你让我死好不好?”
泪水一颗颗砸在秦惜发间,谢临的声音仍然是平稳的:“不好。”
“……我不想活着了,我好疼,好疼啊,”秦惜走投无路般,又哭起来,像心智不全的小孩一样,“真的好难受啊,我没有骗你……”
“……忍一会儿就好了,”谢临闭眼,用脸颊蹭着秦惜的头发,“好惜儿,就一会儿。然后我们去吃好吃的,我带你去看很多你没看过的东西。”
秦惜低下头狠狠地咬他,含糊不清地痛喊,几乎把嗓子喊哑了,又哭着乞求他:“你让我死,我会感谢你的,我在黄泉路上也感念你的恩德,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求求你了……”
每个字都像凌迟一样,一刀一刀地割,谢临觉得自己是死了,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道:“你看过晚溪的迎春花吗,金黄色的,一丛一丛地开得遍野都是,我想来年春天带你去看,还有桃谷的漫山桃花,像天边的晚霞那么美……说不定你看了,就想在那里安家……”
“还有栖霞岭的红叶,华山的雪……你小时候住在落花谷,其实没有去过很多地方吧。不止是这些,江南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你都还没见过呢。惜儿,我还想听你吹笛子,你很久没有吹过了,是不是已经不会了……”
“……你为什么要我受苦……”秦惜像呜咽着的小兽,哭得凄厉。
一颗泪顺着脸颊滑过,谢临神情却依然平静:“我让惜儿吃了很多苦,真是个恶人。等你好了,要来打我骂我解气……”
秦惜忽然不再出声,他张嘴就要咬舌,谢临却在一刹那把手腕塞到了他牙齿间,没让他得逞。
“我给你唱歌听……”谢临自顾自地说着话,“山下的姑娘们唱给情郎的,你怕是也没有听过。”
“明月弯,明月圆,明月照我窗。窗前月光好,月下花影长,簪花在鬓旁,翘首倚亭凉,星多夜又晚,怎不见……”谢临嘴角弯了下,低头吻秦惜的发顶,“惜儿,你得唤我谢郎,我等着你。”
夜半时,秦惜再没力气,昏睡了过去。谢临怕他体力枯竭,灌他喝下参汤,又叫人熬了补气的药汤,却又担忧他药汤喝得太多,吃不下饭,身体又会有亏。他顾虑重重,只盼着秦惜有力气跟他闹腾,却不要这样安生得令人生畏。
没过两个时辰,秦惜又意识不清发作起来。谢临一边庆幸又一边揪心,一颗心仿佛油烹火熬,堕入炼狱般不得安宁。
这般日夜颠倒过了多久,谢临也不知道。至他有一日打开门时,迎面扑来了一片雪花。天地间白茫茫的,雪花翻滚着,宁静又美丽。
秦惜躺在床榻边,脸瘦得下颔尖尖的。那两线漆黑的眼睫动了动,像惊醒的蝶扇动了一下翼。随后他极慢地睁开了眼睛。
“快要过年了,”谢临随意地坐在地上,头枕在床榻边,侧着看秦惜。
秦惜像是想笑,嘴角动了动,却没笑出来。他没有多少力气,声音轻得像能被风吹跑:“……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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