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等面的姚凌云,视线不由被对面其中一张赌桌上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有一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挤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堆里很是显眼,不过那人似乎是这得意赌场的常客,他融入的非常好。
“押大小,买定离手,要下注的快快快。”庄家一手摇着骰子,一手招呼着旁人快快下注。
众人一一放上自己的银钱,大小两侧皆有,那美人儿亦是。
青丝微乱,一袭红衫,下摆被他毫无礼节地捞起,塞进裤腰带里,左侧腰带上还不伦不类的悬着一个酒葫芦,半蹲在长凳之上,灵动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正被摇动着的骰盅。因为过于关注骰子的大小,无暇分心其他,以至些许头发因薄汗而贴于脸庞也浑然不觉,此等姿态,更显得让他魅惑动人,不可方物。
哈,姚凌云单手支颚,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在百花楼里,多少贵胄投掷千金也难能一见的场景,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出现在这民间赌场里面,且无人关注,不值一文。
这百花楼里的名伶花魁还当真是各个非比寻常啊。
像是感受到姚凌云的视线一般,人群中的那人,抬眸,看向姚凌云,甚至冲他眨了眨右眼。
“四五六,大!”
随着庄家激昂的话音落下,那人含笑的脸当即垮了下来,看样子是输了。
修竹。
百花楼内,唯一可以与三大名花比肩齐名的清倌修竹。
他叹了口气,起身让出位置。
半个时辰都还没到,他就输完了,哎,算命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他这一生命途坎坷,时运不济,尤其是赌运,已到了逢赌必输的地步。
袋子空空,连碗面条都吃不起了。
正整理衣裳的修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神色骤然一亮。
整好头发,撂下衣摆,卸下不伦不类地挂在腰间的酒葫芦,修竹较好的身材展露无意,纤秀而柔媚的身段,一步一步仿佛踩踏着西湖烟波,款款地走向姚凌云,面上带着微笑,出口的话音更是妩媚而又妖娆。
“公子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面,可好?”
姚凌云眨了眨眼,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酒?”
修竹眉峰一挑,道:“烧刀子。”
姚凌云诧异:“那可是出了名的烈酒。”
修竹见之,面露不屑:“阁下怯步?”
姚凌云仿佛被他激怒了一般,冷脸轻呵,甚至颇有些以貌取人地嘲讽道:“在下虽比不得那边的壮士们海量,可倒也不至于怕你这样一个小美人。”
话毕,微挑了挑眉示意对方坐,再招手唤来店家,又要了一份水煮面。
修竹落座,听闻水煮面三字,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可看着姚凌云的脸,到底没说什么,摆好两个小瓷杯,拿着酒葫,微一倾,如水烈酒卷着浓烈酒香落入杯中,堪堪八分满,含笑推过:“公子请。”
姚凌云抬手接过,对他宛如请客主人一般的举动未置一词,举杯至鼻端轻嗅,烈酒尚未入喉,辛辣感就已扑鼻而来。
“不想美人你长得柔美妩媚,竟好此等烈酒。”姚凌云举着杯子在木桌上空示意,“干?”
“干!”修竹豪迈应和,伴随一声轻响,两只酒杯在半空相撞,执手引觞,烈酒入喉,消去了寒冬所特有的清冷萧寒,修竹面上笑意未减,出口的话音也捎上了些轻快愉悦,“四时春富贵,万物酒风流啊,喝酒乃人生一大乐事,不管所饮的是醇酒还是烈酒。”
“好。”姚凌云放下酒杯,抚掌,而后身拿过酒葫芦,为对方和自己再添上满满两杯酒,朗声笑道,“阁下此言妙哉,在下很是赞同。”
“不叫美人了?”修竹单手托腮,似笑非笑。
姚凌云面不改色,眼观眼:“就算不叫,你也还是个不择不扣的大美人,千万不要介怀。”
“寻公子不愧是寻公子,还真会说话。”修竹轻笑出声,再次举杯道,“来,再干一杯。”
姚凌云也不推辞,举杯就饮,然烈酒两杯不带停地落入腹中,即便意识依旧清晰,酒态也难免上脸,姚凌云捏着酒杯不言不语地看了对方半晌,叹息道:“美人你这是生气了吗?所以想要灌醉我。”
“那你醉了吗?”修竹放缓了声线,听着像是哄骗。
姚凌云瞟了他一眼,摇头:“现在还没,可若再这么喝下去,醉酒,也不过就这一刻钟的事情。”
修竹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寻公子这酒量有待磨练啊。”
姚凌云从善如流点点头:“美人你说的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磨练吧,再来一杯。”话毕,修竹起身,提壶意欲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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