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像孩子一样用力点了点头,没有放开抓着绿谷的手,那温热的触感熟悉又陌生,他好像能从这点儿稀薄的热度上汲取力量似的,将整个手掌覆盖在了绿谷的手背上:“——这样就好了。”
他眼里动荡的情感仍在,整个人却渐渐放松了下来,朝绿谷坐得更近了一些。
“我其实是一个,无趣又扭曲的人。”
他注视着满园和煦的秋意,慢慢开了口。
轰炎司听完管家的报告后眉毛挑得老高:“他没看完账本就走了?”
管家点点头,补充道:“焦冻少爷说今晚上会看完的。”
这个轰炎司根本不在意。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讨厌,他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完。而且他还极度讨厌拖延,与外表不一样,是个做事情雷厉果断的人。
那就是这个来访者与众不同。
他默念了几遍绿谷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接着突然灵光一闪:“是欧尔麦特的学生!”
叱咤黑白两道的欧尔麦特现在已经退休不问世事,轰炎司还是几年前听他偶然提起收过一个学生,名字正是绿谷出久——不过他也只跟着这位业界泰斗几个月时间,只怕连皮毛都学不到。轰炎司当时把这个消息左耳进右耳出,要不是他对自己的老对手过分敏感,这个名字估计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又问道:“那现在他们在哪?这拜访时间也太长了,又不是什么重要客人!”
这个问题太小气,管家沉稳地笑了笑:“焦冻少爷说他会把握分寸的。”
“哈,他要是知道分寸就不会丢下工作跑了,”轰炎司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生气,习惯了似的,“我宁愿他跟平时一样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不喜欢轰焦冻那不温不火的脾气,一个男人可以云淡风轻,却不能没有野心;不过他更不喜欢轰焦冻那偶尔的强烈感情发作,轰焦冻的爱憎太鲜明了,讨厌一个人就要拒绝他的所有。轰炎司作为一个被讨厌的对象,花了许多年才勉强找到了和儿子相处的方式。
以此类推,轰焦冻若是喜欢什么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对她好——在轰家的女主人尚在宅子里的时候,每次见她之前,轰焦冻即使身上带着伤都要坚持洗澡,绝对不会让她嗅到一丝血腥味,这种苦行僧一样的示好方式叫轰炎司看了就生气。
“那个家伙——我的父亲,从小就告诉我,Beta也好,Omega也罢,不过是我的玩具和附庸品——和豪车与手表一样,只能用来彰显地位或者达到目的。”
轰焦冻说得非常流畅,显然轰炎司不止对他说过一次这样的话:“耽于儿女情长,对‘物品’动感情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所以他和我母亲的结合纯粹是出于利益。”
“至于我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奖章,”轰焦冻继续陈述着,“他想要向别人炫耀这枚奖章是多么优秀,所以他要把这枚奖章打磨得光彩照人——别人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他一样。”
他从小就被严苛地训练,从行为礼仪到心术手段无所不学,这样强制的灌输遭到了轰焦冻母亲的反对,不过轰炎司早就不在意这个“废弃物品”的意见了。轰焦冻夹在两人中间,也分裂成了两个人——他一边在轰炎司面前迅速地长大,在同龄人中间早熟得可怕;另一方面却要在母亲跟前当一个“孩子”,用尽方法讨她的一个微笑。
“我觉得我和她都像是在‘演戏’,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轰焦冻手指蜷缩了一下,却还是说得毫无滞碍,“后来是她先崩溃了。”
他发现自己在说出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的伤疤居然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倒宁愿焦冻保持那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轰炎司这么说着,把手上的事情放下了,对管家道,“带我去找他。”
他绝不允许第二个人再出来搅乱轰家的局了。
TBC.
第九章
09.
轰焦冻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厌恶”是在初中——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尤其是刚性别分化Alpha格外血气方刚,又正是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时候,轰焦冻这种沉默寡言又特立独行的孩子就非常容易被他们归为异类。然而这样的男孩子实际上又特别讨异性的喜欢,轰焦冻几乎每周都会收到情书和告白,简直就是全体Alpha的公敌。
于是他们之中的一小撮人在一个放学的傍晚在小路上拦住了轰焦冻,告诉了他他是多么的让人不顺眼,并恶声恶气地威胁他以后最好收敛点儿,不然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轰焦冻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怪异”。
他几乎是茫然地听着这些男孩子说着什么“长得好看学习好”“装腔作势”“居然敢拒绝留美子的告白”,完全无法想象这些人拦下他就只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他们一天到晚难道就在思考这些事情吗?时间仿佛在追着自己奔跑,他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长大,拥有和轰炎司对抗的力量,而这些时间充裕的人却在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看着对方把他包围了起来,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掏出了木棒和铁棍,居然生出了一点儿啼笑皆非的感觉,仿佛看到蹒跚学步的儿童在和大人打闹——
下一秒,他骤然变了脸色。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般地醒悟了过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和轰炎司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模一样。轰炎司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自己看向这群人的眼神,那冰冷的审视犹如在打量一件带着瑕疵的商品——在那片刻之间,轰焦冻已经算好了自己如何脱身,甚至开始考虑如果这群人接着不依不饶,他要怎样无声无息地“处理”掉这批麻烦。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那是我第一次出现幻听,”他不自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绿谷出久已经听得呆住了,“我清楚地听到我母亲的声音,她叫我‘怪物’——当时我手足无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被揍了一拳才反应了过来。”
他当时本来就心神动荡,不敢置信和莫名其妙的愤怒使得他没控制住力道,差点儿把那几个找茬的家伙给打出人命……轰焦冻把后半截吞到了肚子里,他怕把绿谷给吓到。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把轰炎司当作自己要打败的对象,目标明确意志坚定,犹如游戏里一心一意要去屠龙的勇者——但命运如此讽刺,屠龙者最终竟然变成了恶龙。
“我经历了一段相当迷茫的时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该接受这么丑陋的自己吗?我该继续怨恨那个家伙吗?我坚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中二期’吧,整天都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于是我决定逃跑。我没办法前进,也没办法妥协,于是只能逃避。我前前后后策划了好几次逃跑,第一次跑到车站就被抓住了;后面还被那家伙带着重型武器堵在巷子里逃跑,我还试图通过坐牢来躲开那家伙——不过被他花了一笔钱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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