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话多,再尴尬的气氛都要没话找话说几句。而如今的沉默竟然是他能找的最合适的回答。
他看见喻文州那双大海般的眼睛起了波澜,狂风掀起的巨浪沉重又压抑,失望如风雨欲来的天空,黑云压下,遮蔽掉最后的阳光。他终于能够确定,喻文州也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这份喜欢被拦在层层忧虑之后,失去了应有的光芒。
“伤还没有好全,要去休息一下吗?”
体贴如喻文州不会让他感到不适,除了重伤苏醒时意外的冷淡,他对他一向是纵容又关心的,尽管那份关心或许还隐藏着其他意味。
黄少天及时打住乱跑的念头,呐呐道:“我是有点累……”
浑浑噩噩跟在喻文州身后进到旁边的卧室,整洁的布置透露出一股冷清味道,想必房间的主人也很少使用这里。
“睡吧。”喻文州替他拉上窗帘,“景熙已经交代过后续治疗和注意事项,在抓出那伙人之前,你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黄少天含糊地应了一声,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做出快速入睡的样子。喻文州的脚步声从窗边慢慢到床前,轻轻为他掖好被角,之后便从房间离开。
房门关闭,黄少天刻意舒展的眉头重新皱起,眼角酸涩意味愈加浓重,鼻腔也涨涨的。他拼命把脸埋进枕头,牙齿紧咬下唇,血腥气混合着咸涩的泪水滴进洁白松软的枕头,留下圆圆的水渍。
发现喻文州骗他时,他没有哭。被炸弹震伤内脏时,他没有哭。甚至刚刚苏醒就被人甩下冷脸,仿若囚禁时,他也没有哭。不但不哭,还要笑,蔑视一个又一个困难阻碍,坚信未来的康庄大道平坦宽阔。
目前为止的二十三年人生,他走得坦坦荡荡自信又从容。Omega又如何,被歧视又怎样,他用成绩挨个打了那些瞧不起他的alpha的脸,作为优秀毕业生居高临下俯视自大的A们。不是没有栽过跟头,可他重新站起时很轻松,拍拍尘土再次上路。他以为世界是优容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直到遇见喻文州。
当喻文州将未来的可能性清晰地摆在眼前,逃避与忽视解决不了问题,他被迫直面现实——单薄的喜欢撑不住需要背负的重担,即便喻文州已经给了他回应,他仍旧做了战场的逃兵。
一面是充满欢乐的家人朋友,一面是倾心交付的恋慕者,想贪心地都抱在怀里,却被告知这是一道单选题。
少年的喜欢就像是夏日的雷雨,猛烈迅疾,来时没有征兆,结束也猝然。
他在爱情的路上栽了个大跟头。除了哭,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
临时扩出来的休息室隔音一般,时有时无的低泣声断断续续持续近半个小时。喻文州靠在门后,心中五味陈杂。他很少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刻,亦万分后悔曾经亲手安排的糟糕开端。他们本可以拥有更美好的回忆,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等多年后回想起来,仍能够带着一抹笑意。
然而,他真正带给黄少天的,除了从头到尾状似美好的假象,就只有亲手撕开伪装的疼痛。
即便知道那人并不能听到,他依旧对着空气敛眸道歉:“对不起,少天。”
他错得糊涂,十多年的卧底经验让他迷失本心。见过太多沉浸在欲望深壑中的人,习惯了揣摩人心,在黑暗里待得久了,便不再相信阳光是温暖的。曾几何时,他一字一句地阅读属于黄少天的档案,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字里行间满是活泼少年的行迹。那是无数特情人员避之不及的扮演类型,闪耀如斯,是穿行于黑暗之中的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或许,只是通读资料,他便对黄少天产生了区别于他人的情愫,如一粒种子在心田生根发芽,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成长为参天大树。
只怪自己太固执,始终不敢面对内心,才让一切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只希望一觉醒来的少天能够恢复到从前那样的活泼,嬉笑怒骂亦是鲜活。那些强压着的哽咽声犹如一柄柄尖刀利刃,缓慢凌迟他的心脏。胸口像开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恒温的室内风吹得他遍体生寒,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唯有心口的搏动是真实的。每跳一次,便痛一次。他是痛的,可细品之下,还有种诡异的满足。
是啊,这是他该受到的惩罚,那么越痛越好。
喻文州重重呼出一口气,智脑闪烁着调查传回的讯息。将繁杂思绪稍作整理,仔细分析起今日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
徐景熙的安全屋是退役前他亲自帮忙选的,一切流程十分隐秘,这几日来往进出也都非常注意,不存在被人跟踪的可能。
景熙并不知道机械臂出问题的事情,对于黄少天,他也仅仅知道是被无辜连累的维护员。作为特情处的退役人员,他有最基本的防范意识,据他说少天醒来后联系过两个人,父母电话没有接通,只有那位学长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会是他吗?
提前两月结束的假期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特情处副处长的权限让他能够调动全联邦绝大多数的机密内容,白鹇终于可以大刀阔斧搜集想要的资料。
吩咐白鹇对那位叫做“徐蓬”的金牌维护员进行深入调查,同时接通肖时钦的通讯,拜托他留意近两个月内军部不寻常的人事调动。
肖时钦在另一头控诉:“军部最近的每一个人事调动都很不寻常,干脆打包全部发给你。”
“重点留意我执行任务期间的调动。”
肖时钦没好气道:“知道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还记得我问过你,除了宿舍和秘书处你在什么地方停留最多。”喻文州故意停顿一下,慢悠悠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肖时钦又气又笑,“行行行,看到老同学的份上,等我消息。”
毁掉安全屋的轨道车,连同车主在内连炸带烧,几乎没有留存有价值的证据。根据现场调查返回的情况来看,保守估计车内加装了不少于三个单位的液体炸弹。如果不是白鹇做日常监控时发现了那辆行踪诡异的轨道车,如果自己那通电话打得再晚一会,如果少天和景熙的动作慢了一步,在被扑灭的火场里用小铲子铲起的碎骨将会更多。一想到黄少天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便不受控制地冷汗直冒,心悸感如影随形,安静搭在桌边的机械手骤然加力,只听“咔嚓”一响,特殊加固过的办公桌被硬生生掰下一角!
碎木渣从指缝中漏下,喻文州悉心将所有可能的残渣收拾干净,以防扎伤房间内的另一个人。
尽管散落的木渣连皮肤的表皮层都不能刺破。
特战系的日常工作还需要他出场,悄无声息地拧开休息间的门,原本盖过头顶的被子因为憋气被扯下,哭过的眼尾晕着一抹红,呼吸声因为鼻塞而变得比平常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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