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笑,少天。”喻文州干脆用两只手,一上一下握住他,艰难地继续说,“军部下午收到了‘自由者’的挑衅视频,我们调查了出现在视频中的人,和近期所有的星际航线,基本可以确定。军部正准备将涉事家属集中到一起,所以我来接你。”
黄少天“啊”了一声,表情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大脑才接收到信息,瞳仁剧烈震颤,往日明亮的眼睛黯淡无光,似哭非哭,整个人僵硬在一处。
良久,他小声地问:“你会把他们救出来的,对吗?”
喻文州抿了下唇,说:“我会竭尽全力。”
黄少天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向前探身,如落水之人拼命抓住最后的稻草。他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眼前人之上:“求求你,喻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联邦公民。”
这是统一对外的说辞,听起来很有保障,然而,会议对营救行动预判以及交涉结果很不乐观,政丨府是绝对不会答应“自由者”提出的条件,强攻的话,可能性实在太小。可他不能说,无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还是深爱的黄少天,他既没有底气保证成功营救人质,也无法直白地告知内部几乎放弃。授勋时发下的句句誓言,此时此刻,仿若苟延残喘地火星,随时都会熄灭。
不甘心啊,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就宣布放弃,不甘心被气焰嚣张的自由者踩在脚下,更不甘心让原本充满阳光的人自此步入漫漫寒冬。
得了句似是而非的保证,黄少天情绪稍稍稳定,这才发现被自己牢牢攥着的喻文州的手。此时,军区大门就在不远处。喻文州突然停下轨道车,解开安全带,身体越过中控台,将黄少天紧紧按在怀中。
黄少天身体依旧僵硬,他偷偷亲吻他的发梢,小心翼翼嗅着若有若无的汽水味道。黄少天大概是会错了意,同样回抱他:“喻哥,我没事,我相信你。”
喻文州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
—TBC—
第二十九章
肖时钦负责在大厅登记整理家属信息,一刻不停地向不同的人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家属的哭闹声与同事的安抚声交杂在一起,闹哄哄的吵得他脑仁疼。正想寻个空隙出去躲一躲,却瞥见喻文州带着一位挺眼熟的小朋友过来。
他翻了翻名单,黄少天的名字也在其上。
大厅尖锐的哭声刺透耳膜,黄少天抱着他的工具箱惶惶望去——这是喻文州抱他上车时顺手带出来的——手指死死抠着边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肖时钦在心底叹口气,低声对喻文州说:“你们跟我来。”
没有把人安置在吵闹的大厅,而是找了间无人的休息室。隔绝噪音后,黄少天不再如刚来时那般紧绷,应激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软,喻文州半撑半抱地把人放进沙发,轻声说:“时钦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之前见过他的,还记得吗?”
所有的动作都像慢了半拍,黄少天迟钝地点头致意:“肖先生,你好。”
肖时钦之前就蛮喜欢他的性格,现在看到人因飞来横祸而变成这幅模样,很是不忍心。“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确认一下身份。”他说道。
黄少天揉了把脸,努力让声音不再颤抖:“您问吧。”
肖时钦先问了黄少天父母的基本情况,而后询问他们乘坐被劫持星舰的原因。黄少天明显愣了一下,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工作原因,他们经常要乘坐星舰去各个小行星基地。从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一般一个月左右就能回来。”
“这期间你联系过他们吗?”
“有的。”黄少天说,“前天上午打过电话,没有接通,于是我发了条留言。我当时以为他们在穿越虫洞……”
靠狠掐手心克制住翻涌的情绪,黄少天定定神,道:“您继续问。”
喻文州沉默着坐到旁边,拂开他紧握的拳头,露出掌心鲜血淋漓的伤口。肖时钦从休息室找出急救药箱,喻文州便低头为他消毒包扎。黄少天忽然觉得鼻腔酸楚不已,一不留神,泪珠从眼眶跌落,砸在那只黑色的金属手背上。
肖时钦按部就班问完接下来的问题,期间喻文州一直握着黄少天的手,防止他再次抓伤自己。似乎因为有人陪伴,黄少天的情绪稳定很多,逻辑也很清楚。等到问话结束,他犹豫着看了眼喻文州,努力让自己的提问不要那么满含期待:“联邦……会救他们回来的,对吗?”
那视线太过灼热沉重,肖时钦不得不避开,谨慎地选择措辞:“我不清楚具体的解决方案,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力。”说完,他向喻文州打个手势,转身离开房间。
期望再一次落空,黄少天安静下来,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少见的,喻文州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每一句安慰都虚伪得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编造虚假梦境易如反掌,可他该以怎么样的姿态面对希望破碎的人。黄少天的每一次叹气,每一次蹙眉,始终牵引他的心神。他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
黄少天一点点抽出手,像是接受了某种既定的事实,表情平静无波。
“少天……”
“是我强人所难,是不是?”
喻文州拥住他,深深汲取浸满悲伤的信息素,说:“会没事的,相信我。”
黄少天眨眨眼,好像在说:你真的值得信任吗?
心口如中枪般疼痛不已,喻文州克制地放开手,和往常一般微笑,过于敏感的指腹将柔软发丝的触感牢牢记录。
“少天一直都是相信我的。”
“所以,这一次也一样。”
布满阴翳的双眸一点点亮起,看着重新鲜活起来的人,喻文州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带他们回来。”
黄少天急切地点头:“我相信喻哥!”
重新振奋起来,他拖过一旁的工具箱,飞快与机械臂连接:“之前开启热武器功能,现在我把全部权限都转交给你。现在这条手臂将完完全全属于喻文州,只有你能打开它的后台,它也只接受你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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