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生于世,须有一计之能。
吾辈既务斯业,便当专心用功。
以后名扬四海,根据即在年轻......
“要说起这孩子的祖上,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大清的贝勒爷,上三旗的!他们家老宅就在醇亲王府对街,到他爷爷时,那么样三进三出的宅子还有七八套。可惜他爹是个败家货,抽上这个,”婆子盘腿坐在凳子上比了个烟枪的手势,撇了撇嘴,把两只橘皮样的粗手一拍又一摊,“家业全玩完了。”
一个瘦小的孩子站在婆子身后,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好似婆子口沫横飞、添油加醋说的故事完全是旁人家的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约么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小夹袄,眉生漩涡、双目灵动,长得十分讨人喜欢,不停地围着这个瘦孩子转,还一叠声地悄声询问:“弟弟可有玉没有?有玉没有?”
那时候素还真刚识得了几个字,从师父的房里偷了本书来读,囫囵吞枣正看得过瘾,就被抓了回去,书也被收了,因着他少东家的名儿才免了一顿好打。他只记得读到书里的那个男孩子问另一个人,“可也有玉没有?”,他模模糊糊觉得这两人不寻常、这一问不寻常,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寻常,好似这简单的几个字前承五百世、后接五百载,这俩人的千言万语、三生三世都在这几个字里了。“可也有玉没有?”,就像个接头的暗号,他们两个人、从此勾连不解。素还真隐隐觉得他也该有个这样的人,他定也有个这样的人,所以每当人牙子带孩子来戏班,他都要问问被带来的孩子,“你可有玉没有?”他要找到他命里的那个“不寻常”的人。
“按理儿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破败了,也断不会卖儿卖女的。”戏班儿主雷四爷是个老辣严厉的老头,年轻时是唱大武生的,鹞子翻身又轻又飘,也算是红过的。后来年岁大了耍不动了,眼见着就要上演英雄名将、不许白头的悲凉结局,幸得南方一位姓素的商人倾囊资助,创办了喜福成科班。说起这姓素的南方商人,也算得是个奇人,不抽烟不喝酒、就娶了一房太太,平生所好只有一个——戏!他离家经营茶叶生意,所赚的第一笔钱,一文不剩都给了雷四爷办科班,还不顾家族反对把自己的大儿子送来学戏。雷四爷顾念老素的知遇之恩,虽对科班众人皆是黑面以服众,却对少东家素还真分外纵容。
“您老眼毒,”婆子见瞒不过去,只能撂出些实话:“嗨,要不说这孩子命苦呢。他娘是有名的美人儿,让他爹抢了当小老婆,专房独宠了好些年,大老婆那个恨啊...”婆子觑了觑班主渐渐不耐的脸色,赶忙接着说:“他娘前两年没了,不明不白的,他爹前几天也死在了大烟炕上。丧都没发完,这不,主母做主干的头一件事,就让我把这孩子给领走。真是恨毒了啊!您老就放心吧,他们家是肯定不会来找这孩子的。”婆子回身把瘦孩子拉到班主跟前,一时间屋里几人好几双眼睛都落在这个孩子羸弱的身躯上,孩子却还是事不关己般面无表情,仍是垂着双眼,连眼皮都没有抬。
班主一双阅人无数的锐眼在瘦孩子脸上身上来回打量,屋里教须生的孙夫子把玩着手里锃亮的核桃,唱花脸的朱师傅摸着自己的光头望天,向来各色挑剔的唱旦角的秦相公背倚着门板,脸面背光、看不清表情,屋里有一道阳光从门外斜斜照入,照不到各人的脸上、只照出了点点飞尘。婆子摸不准众人的主意,赶忙从座位上骗腿儿下来,重手重脚的拉扯起瘦孩子的领子、袖子、裤腿,露出细白的脖子、手腕儿和脚腕子,“诸位爷看看,全须全尾儿的,这皮肤多嫩多白啊,”说着狠狠在孩子手背上一拧,“看看,一掐就红,豆腐块儿似的!”瘦孩子双眉一皱,眼角有些发红,却咬着牙仍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婆子还要再掐,忽然被一股蛮力撞开跌坐在地,“你弄疼他了!”素还真见瘦孩子吃痛,不知为何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管不顾的撞了过去,母鸡护小鸡般把瘦孩子护在身后。
“你个小兔崽子!”婆子又惊又怒爬起来就要抽这个不着四六的臭小子,只听见班主威严的开口:“这是我们少东家。”婆子的手举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她灵机一动,自己掴了自己一巴掌,赔笑着说:“嘿,我说谁家的孩子呢,这么...这么有劲儿哈!”
“您见笑了。”班主向婆子微微躬了躬身,算是给她脸面赔了礼,婆子自觉有了面儿便打蛇棍上,略整了整衣衫道:“五块大洋,您瞧怎么着?”
“李婆,咱们是唱戏的,”班主没接婆子的话,“全须全尾儿是门面,这嗓子,才是老天爷赏的饭。”
“是啊李婆,这孩子打进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秦相公颇妩媚地吹了吹指甲,嗓音清越、神情却轻蔑,“横不能是个哑巴吧!”
“天地良心啊秦相公,您这话说得可忒损了!”李婆呼天抢地起来,抽出手绢摁了摁眼眶子,“我把个哑巴孩子带到戏班来,我祖宗八辈儿缺了大德了!他要是哑巴,让我男人明天就死了!”
“本来你男人也不知道会死在哪个野女人身上。”秦相公白了婆子一眼,施施然转身出门走了。
“诶呦!这二尾子好骄狂,也不知道是谁惯的!”李婆跺脚骂道,“班主,成不成一句话,不成也省得我在这儿受这许多闲气!”婆子越说越气,直扑上去要打瘦孩子以泻这一肚子邪火,“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打死你个小老婆生的!”
素还真见婆子真发了狠,他毕竟年岁小,心里也是发慌害怕,可是又拉不下脸撒腿就跑、英雄充一半变了狗熊,只得把心一横回身抱紧了瘦孩子喊道:“我不许你打他!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大人哭孩子闹,好似五六个锣鼓一起敲,屋里顿时人仰马翻、好不混乱!
就在这混乱里、在这嘈杂里,素还真紧紧搂着瘦孩子,瘦孩子把头埋在素还真的怀里也渐渐用力回抱住他,两个孩子好像是滔天风浪中的一座孤岛,为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里浮沉,只有拼命死拽着对方不放手。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只是一瞬,素还真觉得怀里的人轻轻推了推他,他略松开手臂,只见瘦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使众人看清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那么沉、那么静。素还真看到瘦孩子的嘴唇动了动,接着他听见怀里的人脆生生地说:“你也是有玉的吗?”
轰!脑子里一片空白...
噫!叫混杂杂俗事皆散去、这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第二章 ·大千秋色在眉头
谈无欲真的有一块玉。
极品的帝王绿翡翠玉牌、鲜艳欲滴。素还真看到谈无欲从破衣烂衫里一层层翻出了这么块宝贝的时候,一面目瞪口呆、一面暗道不好,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弟弟真是个有玉的!
“你的玉呢?”谈无欲偏着头问素还真。
“我的、我的玉啊,”素还真眼珠儿一转,伸手刮了刮谈无欲的鼻子说:“这不这儿呢,软玉温香的。”
“无聊。”谈无欲挡开素还真的手,只是看着手里的玉牌发愣、
素还真讨个没趣儿也不着恼,仍笑着凑上前,挨着谈无欲说:“这上面刻的什么字?”
“是‘無慾’两个字。这玉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人都刻些平安喜乐、吉祥如意的,你们家倒新鲜。”
“无欲是我的名字,”谈无欲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娘说,人所求的东西少些、奢望少些,就活得容易些...”
“何况尔诸小子,都非蠢笨愚矇;
并且所授功课,又非勉强而行。
此刻不务正业,将来老大无成,
若听外人煽惑,终究荒废一生!”
“老几位,”雷四爷危襟正坐在喜福成科班的正厅,几位教习师傅分坐两旁,孩子们都在院里练功,“这帮雏儿来了也有段时间了,马步、大顶的功夫也学得差不离儿,日日操练大伙儿也看在眼里,这往后还得接着费心。”雷四爷向众人拱了拱手,师傅们纷纷欠身回礼,四爷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今儿,咱们就来说说给崽子们分行当的事儿,因材施教方能事半而功倍啊!”
“无欲,你想唱啥?”素还真一双眼睛不停的向厅里飘,一边踢腿一边偏头和谈无欲偷偷说话。
“无所谓。”谈无欲低着头踢腿,“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得师傅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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