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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与不安糅杂在一起，自认为对人心了如指掌的心灵魔术师，却连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情复杂，都想不明白。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千空看了一眼桌上的半成品药物：“材料不够，还得去仓库再拿一些。”

“只是去拿材料吗？”幻低声道。

“顺便再跟百夜说说你的事情。”

千空笑了笑，走出几步后发现幻仍然驻足在原地，他转身：“幻老师，这可不像你。”

他握住幻的手，很凉。那手下意识抽出去，幻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我只是有点紧张。”

打电话给父亲拒绝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时，父亲的反应和母亲大相径庭。他暴跳如雷，狠狠数落了幻一番。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句“你怎么一点也没有责任感”。

“像你一样为了责任感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然后冷淡她二十年？”幻在电话里冷笑。

父亲对母亲，除了ALpha对Omega本能的欲望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他们像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硬生生被婚姻捆绑在了一起。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时，也不会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吧。

幻打从心底里惧怕这样的关系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他明白，自己和千空与当年的父母完全不同，但要彻底否认已经被自己认知了二十余年的世界并不容易。那份期待和常年沉淀下来的恐惧在幻的内心争执不休。或许人本来就是一种矛盾的生物，而浅雾幻更是一个矛盾的人。他彷徨在自己这不知正确与否的决定中，突然怯懦了。

“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千空忽然抱住他：“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强迫你。”

他们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幻被千空的手臂环住，胸口感受到一片温热。犹豫了片刻后，他也把手放在了对方的后腰上。千空的心跳通过胸腔的震动传来，有力的地鼓动着。

从没被人这么温柔地拥抱过，幻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千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抱着他。于是，他也开始享受起这个拥抱来。千空的体温传递过来，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冷的手脚渐渐暖和了起来，幻把头埋在千空颈间，心情也终于恢复平静。

是千空的话，应该错不了吧？他想。

“感觉好点了吗？”千空放开他，问道。

那双狐狸眼半眯起来，幻笑道：“小千空在担心什么啊，我好得很。”

千空腹诽：嘴硬。

不过这也正是浅雾幻这个人可爱的地方。

TBC

第十二章

读国中时，千空在一次体检报告中得知自己会分化为Alpha。

这是一个时间跨度因人而异的生理过程，有的人短短几天内就能完成分化，而有的人则会持续很长时间。周遭同学因为这样的生理变化，有的洋洋得意，有的惴惴不安，有的则已经情窦初开，坠入爱河。

千空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兴趣不大，对别人的身体更是毫无兴趣。课余的时间里，他宁愿多读几本书，也不愿把心思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百夜一度以为他会是个Beta。

彼时百夜工作繁忙，顾不上关心养子的分化状况。父子二人难得见面时，千空也总是表现得很冷静，不会像其他分化期的孩子那样变得敏感脆弱，偶尔情绪失控。所以，百夜对他很放心。

同时，在百夜的特批之下，得以使用抑制剂掩盖性别的小魔术师种瓜得瓜，短短两三年就让“浅雾幻”这个名字响彻了娱乐圈。他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虽然那在百夜看来只是小孩子的戏言。但百夜没想到，正是这个要强的小孩子，挽救了当时岌岌可危的石神制药。

一切始于石神制药一款特效药的诞生，Stone控股下最大的医疗品牌受到重创。他们价格高昂的医疗设备在这款便宜亲民的药物凭空出世后瞬间沦为废铁。从那时起，两边的矛盾愈演愈烈。Stone禁制任何一家医院再跟石神制药合作，让整个公司的营业额骤然减半。

这家继承来的制药企业，本就有许多打从心里不服百夜的元老。他们把这件事视作百夜决策失败的后果，联手向他发难。

小魔术师找到了回报恩人的时机，将百夜引荐给诸多娱乐圈大咖。圈内不乏为了工作滥用抑制剂而搞垮了自己身体的艺人，百夜为他们配置的调理药物效果卓绝，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主顾。小魔术师深谙能在娱乐圈中崭露头角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除了性别问题，身材管理、健康状况和心理问题都在困扰着他们。于是他建议百夜从这个方向拓宽业务，来弥补和Stone交恶造成的损失。

百夜接受了他的建议，并惊讶于幻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头脑。随着深入接触，他发现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身后并无一人支撑，全凭他自己为自己谋划。

当新的业务弥补了损失，也堵住了元老们诘责百夜的嘴时，他对幻的感情便从从前的怜惜变成了感激与钦佩，除此之外，百夜觉得这孩子的个性在某些方面和千空是如此相似。

看过千空的体检报告后，百夜很意外。他想到底是千空从未表现出任何像是Alpha的地方，还是自己对他的关心不够呢？倒是后者表现得很淡定：“学校发的生理书籍我都看过了，只要注意远离发情期的Omega就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千空如是说，本来还很担心的百夜，反而变成了被安慰的那一方。他是个Beta，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经验。但因为工作原因，好歹有充足的理论知识。他见过太多孩子分化之后因为对自己自控能力不足而做错事情，想着叮嘱千空几句，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完全不让他担心的千空，和独自一人找他谈话的幻，两个自立又聪慧的孩子，在他脑海中重叠了身影。百夜曾半开玩笑地说道：“说起来，最近我的一个大主顾，性格好像跟你很合得来。他是个Omega……”

“你最近的主顾都是些明星吧？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千空打断他的话：“那种取悦感官的娱乐方式，和科学带来快乐相比，太过渺小了。”

被千空嗤之以鼻的渺小演员正坐在诊疗室的软塌上，就是他搭讪实习生时坐的那一张。而被偷走了工作牌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让自己一晚上没睡好觉的偶像正是害自己被人事部部长训斥的罪魁祸首。她正为再次见面喜悦，但因为董事长兼导师在场，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远远地往里面看一眼。

幻没有心思去注意门外小粉丝炽热的目光，他盯着面前的石神父子二人，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千空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汇报他以个人名义和Stone签订的书面协议，然后顺口把他跟幻正在交往的事情带了出来。他说得很轻松，幻在一旁呼吸都快停止了。百夜听完丝毫也不惊讶，说了句：“我就说过你们会合得来。”

千空愣了愣：“啊？你说的就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