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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没有应答,萧恒仍然一动不动。

呼延奕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正要挥刀干脆地将二人一并斩了,这时,萧恒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眸子中露出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毅,“先帝临终遗诏,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皆失德当斩,四殿下夭折,正一品齐国公呼延奕,德高望重,继承大统……众望所归。”

养心殿外,众多随行军士立马拂衣跪拜,异口同声,声彻云霄,“臣等恭迎陛下登基。”

呼延奕挥刀的手生生停下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有趣,狠辣果决,无情无义,倒像是萧家人的作风。”

萧恒放下匕首,深深俯下身跪拜,“陛下……萧氏萧恒,诛杀乱贼,特来请功……”没人看得见,他的拳头已经被自己攥出了血。

呼延奕朗声大笑,“好!好!既然如此,朕便特允尔袭爵长平侯,封地凉州,禄秩千石。此后,卿当为我新朝股肱,助朕创太平盛世。”

此后,在众臣的注目下,新帝踏血一步步登上了龙椅。

刚即位的呼延奕很快便使出了雷霆手段,改国号秦为魏,前朝皇嗣皆软禁或斩杀。同时革新前朝旧政,旧臣不识相的下狱治罪,识相的罚俸打压,只有长平侯扶摇直上,重又拾起了祖上的老本行,全权接管了历朝历代第一肥差,成了兵部军械局总管。

很快,长平侯宫中弑君,卖主求荣之事便在京中传开了,萧家忠良之名一夕尽毁,众人表面上对这个十二岁的小侯爷毕恭毕敬,背地里提起却都是嗤之以鼻。甚而当初拥护呼延奕即位的大臣,也觉得自己清高许多,不屑与其过多来往。

同时,煜庆宫中四殿下出逃之事不久之后便被查出,萧家作为新帝第一号屠刀,当即派出死侍一路追查,然后带回了已成尸体的四殿下元祐和几个宫人,新帝虽仍然放心不下,见到这幼儿身死的惨状,还是起了怜悯之意,特命礼部厚葬,又笼络了一批人心。

从此,京城的百姓算是彻底接受了换了个皇帝这个事实。所有一切都会在人间喧闹中消亡,因此,没有什么可以永恒。随着岁月如流缓缓逝去,前朝大秦这个名号,也渐渐地被时光抚平,再也没有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要不要先卖个萌(*/ω\*)

☆、敬之

北疆凉州,星垂平野,广阔无垠。这是一片荒凉僻远的土地,也是古往今来人人避之不及的边境战争之地。只是,这一次,没有人知道,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家幺子,已经在这里隐姓埋名地生活了十年。

十年前,凉州谢氏主母探亲归家,途中偶然遇见了逃难的元祐。当时跟随在元祐身边的随行侍卫已经四散奔走,各寻出路了,只剩下一个死心眼的名为陈五的侍卫守在元祐的身边。

陈五凭着一根话都说不清楚的烂舌头,也不知怎么的潜能激发编造了一通胡话,声称元祐乃是不堪家中恶毒嫡母虐待因而逃跑的命苦庶子。一番真情实感的诉说引得谢氏主母一次又一次泪湿衣襟,最终决定把元祐接回了凉州安置了下来,改名为谢渊,待他如同亲生子女。

此时,凉州城古朴的青石街道上,谢渊正拎着一袋草药往前走着。

他年纪虽不大,但身量比同龄人都要修长一些,所以虽然看上去仍有些奶乎乎的,却已经有几分少年初长成的味道,一袭月蓝色衣衫更显得他清朗俊秀,不落凡俗。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穿着一身青色武服,腰悬佩刀,虽然虎背熊腰的样子看着有些唬人,脸上乐呵呵的神情却莫名可亲。

二人走到了一处宅邸前,那精壮汉子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道:“少爷,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又打算给那家伙送药?”

谢渊转过头去,对那精壮汉子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道:“陈叔,我知道你对谢家人有些意见,但敬之哥哥真的不是坏人。干爹干娘走的时候,他不是还来帮忙了吗?”

或许是老天爷不开眼,善人不得善终。五年前,谢氏家主,谢氏主母双双病入膏肓,几个儿子忙着争家产,把老父亲老母亲扔下不管,只有谢渊这个干儿子在病榻前服侍了整整一年,为他们送了终。

更过分的是,谢氏家主、主母走后,几个儿子没人愿意掏出哪怕一点钱给他们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最后这个担子只能由谢渊担了起来,可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哪里能办好什么葬礼?

好在凉州谢氏并非只有本家这一支,还能有几个亲戚帮衬。这一年谢氏家主的远房侄子谢敬之恰巧云游归家,主动帮谢渊操持葬礼,才算让二老体面地走了。

精壮汉子——也就是一直跟随元祐的侍卫陈五,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道:“那他倒是会装,忙帮完了,谢家留给你的铺子也被他顺走了!”

谢渊听了并不恼,只是好脾气地道:“陈叔,你这都四十岁的年纪了,怎么还没我看的清楚?我问你,当时那几间铺面要是他不拿走,现在是在我这里,还是在干爹干娘那几个儿子手里?要是真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得和其他铺子一样被败光了?”

陈五挑了挑眉,明显还有些不服,却不再说什么了。

谢渊又道:“还有啊,我们这几年吃的穿的用的,你以为都是哪里来的银子?店铺是敬之哥哥手底下的人管着的,赚的银子却都给了我。再说了,他平日对我好不好,你还看不出来吗?”

陈五被这一番话说得脸红脖子粗,一时有些愣怔。

看着他的样子,谢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正色,装作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衣袖,道:“好了,陈叔,别气了,走吧,还要送药呢。”

其实,谢渊知道,陈五看不惯谢敬之还另有一层缘由,只是他不想说破罢了。

陈五有个闺女,桃李年华,十分貌美,只因为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谢敬之,所以直到如今年岁渐大,都未婚配。

至于真的去和谢敬之说亲,且不论他愿不愿意,就是陈五自个,也一百个不愿意。

别人不知道,他陈五还不知道吗?谢敬之虽说在凉州有个不小的职位,能养活自己和一家老小,条件挺不错,但陈五还是绝对不会点头,因为,谢敬之其实是个实打实泡在药罐子里的病秧子。

谢敬之从小患有寒疾,到了冬日就不停咳血,弱不禁风。凉州城中最好的郎中为他诊过脉,只叹气说无能为力。现如今是靠药吊着命,可又能吊几年呢?要是他哪天真撒手人寰了,难不成要让闺女嫁过去守活寡?

谢渊同陈五心里各自装着一套心事,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谢敬之的院中。

院子算不上大,却布置得十分雅致,因此显得大气。

庭中左右各栽种着几株北疆辽国进贡的阿伽梅树,淡粉色花瓣落了满地,微凉夜风一吹便飘散于庭中各处。

树下一汪小泉,泉中映着一轮弯月,气氛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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