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这个森林的地域范围地图,他们不应该一头扎到森林里,而是顺着南边走,从草原中心切割出去,最后到达爱琴海岸。
按照这个推断的话,很有可能圣灵之馆就会在这一条切割线的————尾端。
在炼金术中,水永远都是最主要的介质和成分。
炼金术师们认为水是构成万物的基本,也是世间最神奇的,具有流体性质的存在。具有相同性质的水银则是炼金术最基本的材料。照此看来,圣灵之馆很有可能会根据炼金准则,建立在靠近水的地方,也就是爱琴海一侧。就算现在拉斐尔对圣灵之馆举棋不定,但好歹出口也在那边,往南边走准没错。
“沙沙沙沙——”
金红的火焰在干草和枯枝的堆叠之上跳跃,倒映在拉斐尔湛蓝色的眼底,似乎要将那一片寒潭似的深邃都染成温暖的模样。
威斯敏斯特公爵如今头发脏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发带也不知道散落到那里去了,一根一根粘连着。他挽起白色的袖口坐在地上,无关这些外物,给人的感觉却和坐在议会大厦首位上一模一样,透着英国人骨子里的优雅。
拉斐尔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至少在梵蒂冈内部,成为被圣灵选擢的教皇内定后,就连兰斯亚特家族里那些一向只会用鼻孔傲慢的看着拉斐尔的人们,也难得的多了一份虚伪的讨好,他就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仰人鼻息狼狈过活。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挪到了靠在树干上的黑发青年身上。
宗祁睡的很不安稳,因为发热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高温将他的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艳若桃李的绯红,他的嘴唇紧紧抿起,不自觉的蜷缩在宽大的黑袍里,白皙瘦弱的手臂上缠绕着黑金色的绶带,看上去透着一股极致的脆弱美。
再联想起这位东方boy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模样,拉斐尔还一时有点恍惚。
细数几次看到宗祁的模样,不管是撑在黑色车窗里看天空,还是在小巷里雷厉风行的搏斗技术,哪一样似乎都透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生机勃勃,和老成稳重,几乎半截心都要埋到土里去的拉斐尔截然不同。
现在这副模样,和他蹦起来,大吼着把棕熊引开时耀眼的模样也完全不同。
拉斐尔不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宗祁。
思及此处,拉斐尔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逼近了正陷于昏迷中的宗祁,他蹲下来,再次摸了摸黑发青年的额头。
烫,滚烫。
没有丝毫要降温的迹象。
这么下去,若是等温度高到一个临界点,很有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
金发公爵皱了皱眉,将权杖尾端的宝石卸下,从里面拿出一片阿司匹林,试探着掰开宗祁的嘴。
但很显然,拉斐尔明显是个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的,宗祁即使是昏迷间牙关也咬的死紧,仅仅捏着下巴根本不足以让宗祁乖乖张口,只有手腕靠在脖颈处时感受到的脉搏鼓动依然真实。
拉斐尔有些犹豫。
他有轻度的洁癖,并且不喜欢和人有过为直接的身体接触,但是现在,反正额头都摸了,人也抱了……
骨节分明的手从瘦削的下巴尖挪开,微凉的指尖犹豫的往抿紧的薄唇探去。
几乎是触到的嘴唇的那一刹那,拉斐尔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微不可察的怔愣过后,这才缓缓将白色的阿司匹林塞到宗祁的嘴里,留下微微濡湿的触感。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直起身来,摊开自己的手掌,表情晦涩难明。
####
宗祁是被饿醒的。
他浑身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被扔到冰窖里感受北极般酸爽的温度,一会儿又像是被裹在毯子里扔到火炉里烘烤,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更难受的是,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什么,宗祁总感觉在冰火两重天的间隙中,还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强硬的掰开他的嘴,然后接下来他的整个口腔都弥漫着难忍的苦味。
不过苦味归苦味,在这苦味顺着他的食管慢慢挪到胃腔里之后,宗祁却奇迹般的感到了身上的难受被纾解了许多,就连那股忽冷忽热的煎熬也逐渐缓解。
俗话说得好,大病一场特别耗费精气神。宗祁这么晕着晕着,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肚子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咕咕叫。
然后就被饿醒了。
宗祁甚至觉得自己梦回了上辈子濒死时刻,饿的整个人都有种要羽化升仙的错觉。不过现在他还能感受到饿意,那情况也应该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呃啊……”
他费力的将沉重的眼皮撑开,手掌在地上使劲,缓慢的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宽阔厚重的黑袍从他的肩头缓缓滑落,镶着金边的纹路在黑暗的视野中一闪而没,布料沉默的在地上堆叠,内里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
宗祁有些恍惚,定盯着身上的黑袍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拉斐尔的长袍吗???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宗祁的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将身上的黑袍稍稍掀起,视线开始在附近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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