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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个意外的回答,昆廷惊讶得张开了嘴,他扭头看着卡斯尔,卡斯尔也看着他。昆廷用眼神示意卡斯尔说点什么,卡斯尔“哈哈”笑了两声,“呃……我想,他肯定很帅。”

“或许是的。”博杜安笑了笑,卡斯尔貌似很紧张,一种善意的紧张。

对于博杜安来说,他并不感到困惑——缺乏自我认同感、怀疑自己的性别这种问题他统统没有,他不会从内心否认自己对佩特里的情感,不会自欺欺人地说那是友情、是错误的欲望。他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能清楚地区分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恋人之间的爱,也能肯定自己不是一个单纯的异性恋者。如果他刚才不回答,这不意味着否认,只意味着隐瞒。隐瞒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人人都有保护自己的隐私的权利。

听完卡斯尔的话,昆廷尴尬得捂住了脑门,“别担心,如果你不想,我们不会说出去,”他对博杜安说,“我们支持你。”

昆廷说完看向卡斯尔,卡斯尔立刻和他一起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Quentin:Girlfriend?

-Baudouin:No.

-Quentin:Boyfriend?

-Baudouin:Not yet.

-Quentin:Ooooooooooo

# My friend has a boyfriend #

☆、10.杏仁之苦

“不能再迷误了,我得停住脚步。这取决于我。”

____________

当博杜安到科尔嘉岛咖啡店的时候,佩特里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由于炎热的天气,博杜安和佩特里已经不再在店外喝咖啡,而是将见面的地点挪进了开着冷气的咖啡店里。

咖啡店里浮动着月季花的香气。博杜安点了一杯巴拿马瑰夏咖啡,瑰夏咖啡有一种类似柑橘属植物的花果味,混合着白杏和凤梨的甜意。他对佩特里说:“我好像就没有比你早到过。”

佩特里说:“我祖父叫我回去帮他剪院子里的花。今天太热,我和祖母说我约了朋友,然后提前溜了。”说着他微微偏过了头,眼角和嘴角都呈现出柔和的弧度,他看着博杜安的眼神里带着隐秘和引诱,“送你一个东西。”

“嗯?”

佩特里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大把报纸包着的大花月季,杏粉色的花饱满得像是一个个茶杯,花瓣繁复得根本看不见花蕊,“我祖母让我送给你,这是她自己种的。”

博杜安愣了几秒,“给我的……?”

“哈哈哈哈,”佩特里对博杜安的反应很满意,他笑了起来,“嗯哼,送你的。我祖母喜欢在葡萄架外的太阳地里放一个水桶,把花泡进去,然后坐在旁边歇着——飘着花瓣的水桶里水光潋滟,暗香浮动,你可以参考一下。”

“哇哦,这算波各亚式的情趣吗?”博杜安接过花束,“谢谢。”

佩特里说:“这是赫恩家的浪漫。”

赫恩家的浪漫是一种古老的浪漫。香草和花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当古罗马的诗人维吉尔歌颂爱情的时候,他要让牧人柯瑞东送给俊美的少年满篮的百合花、淡紫色的泽兰、水仙、茴香和覆盆子的果实。当所罗门时代的书拉密女陷入恋爱中的时候,她要和良人一同去看葡萄开花、石榴放蕊。

博杜安问:“我是不是应该回一个小礼物之类的?”

佩特里装作思考了几秒:“喝完咖啡,你可以和我去超市一趟。我祖母让我买一瓶橄榄油,还有黑糖和肉桂粉——她打算做焦糖煎饼。我不会抢着结账的。”

博杜安看佩特里的神情就知道他早就有了安排,“你早就想好了。”

“我一个帅哥自己逛超市,会超级无聊的。”佩特里略显不情愿地说,“但是两个帅哥——比如我和你一起去,就会变得有趣,你信吗?”

两个帅哥——佩特里在夸自己的同时不会忘记带上对方,这就是他自恋的风趣之处。博杜安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我结账。”

不过不论是开玩笑还是聊天,佩特里不用担心博杜安会生气。佩特里并非口无遮拦之辈,而博杜安不是那种充满禁欲气息和书卷气的学者。他们称得上是两个兴趣相投的人。

佩特里尽可以和博杜安聊足球和艺术——比如博物馆的柴尔德.哈桑姆画展。当然,他们也经常聊无意间提起来的话题——比如中世纪人认为地球的中心在哪儿。其他人怎样认为博杜安并不敢确定,但他敢确定,但丁把地球的中心设置在了魔王卢奇菲罗的屁股上,并且是在卢奇菲罗屁股最翘的那个点上。

佩特里对艺术有着自己的认知,他向博杜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绝对而永恒的真理,那么除了哲学,艺术也一定在寻求这种永恒。然而真理总在人之上,以人的智慧总难以见到这永恒,所以艺术是想为人类偷盗天火而不可得的普罗米修斯。艺术的追求者就如同一个表演死亡的人——表演者越是接近死亡,表演就越是精湛,他表演的顶点就在于他正真死亡的那一刻。艺术家追求艺术和真理有时候就像这个表演者追求自身的灭亡。”

佩特里将艺术比喻为普罗米修斯,博杜安同样用古希腊人物回答了他。博杜安选择了变成水仙的自恋者那喀索斯:艺术家如同那喀索斯,绝对真理显现为水中的倒影,那水面便是艺术。通过水面,那喀索斯第一次发现了自己,他爱上了是他而又不仅仅是他的倒影,疯狂地追求这个影子,但是一旦他触碰水面,那倒影便会因为他手指的触碰而变得模糊。永恒的真理或许就是这样一种难以拥有之物,虽然存在,但是其态缥缈,在形之上,非普通的人力可以获得。

不久之前电影院上映了新一版《抹大拉的玛利亚》,博杜安和佩特里都不想去看,但是佩特里提起了抹大拉——提香、安吉利科、拉图尔等等画家都描摹过这个女人的容貌,痛苦的、忏悔的、流泪的。佩特里很欣赏奥地利诗人里尔克以抹大拉的口吻写作的《Pietà》,博杜安不是很熟悉里尔克的诗,但是佩特里既然提起他,对博杜安来说,这位诗人很快就不会再那么陌生。

喝完咖啡之后,博杜安打算按照佩特里的计划和他一起去超市,但是他没想到佩特里是开祖父的车来的。显然,佩特里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他刚刚才吃了一个朗姆酒蔓越莓冰淇淋。

好在博杜安没吃什么含酒精的冰淇淋,佩特里把车钥匙抛给博杜安,博杜安坐在了驾驶位上。他看了一眼正在副驾驶座上系安全带的佩特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两个好像已经认识了二十年,过往那些彼此并不相识的年月都变成了虚假的梦,结束于此刻。唯有现在,现在才是真实。

进了超市,佩特里先去买了他的祖母让他买回去的东西。“要不要买一点坚果?花生、核桃……”他问博杜安,“做坚果碎薄饼。”

“可以。”反正是佩特里的祖母做煎饼,做出来是给佩特里吃,博杜安当然不会有意见。他顺手拿起一罐番茄汁——等佩特里买完坚果,他可以去买一些虾仁,然后做番茄通心粉。

佩特里瞥了一眼购物车。博杜安很清楚购物车里有什么:佩特里的玉米片、啤酒、一盒蓝莓……其中混杂着一包他放进去的通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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