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袁校医踩着晨光回医务室的时候,不爱说话的内向小同学已经没了踪影。
行李都带走了,吃的没动。
屋子收拾得挺利落,床平整得跟没人睡过一样,柜子上那盆干得打卷的绿萝从叶子到根浇了个透。
袁校医挺欣慰,脱了外套,打着哈欠出了医务室。
然后对着墙上两个已经干涸了的、仿佛被什么怨鬼附身了的泼墨新造型血红大字,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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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榆一中是所不错的学校。
至少看起来很像样子。刚修的崭新校门,前两年搬的新校舍,从校舍到设施都用实力写着阔气。
体育馆,篮球场,按年级分的教学楼,该有的一应不缺,宿舍楼在最边上,外头一水儿的空调外挂机,气派地分了好几栋。
从边上那条路过的时候,时亦还是没忍住,往最后紧挨着墙的那栋宿舍看了一眼。
“看宿舍吗?”
旁边的中年老师笑眯眯问了一句,给他介绍:“高三独立出来了,最后那栋就是高二的。两人一寝,有特殊情况可以走读,得办手续。”
他来接时亦的时候已经听主任大略说过情况,看着面前戴着眼镜格外闷声老实的学生,还有点不太能对得上号:“赶在开学前办能简单点儿,得有病。没病就说神经衰弱睡不好,能开出病假单就行了。”
“……不用。”时亦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开放的班主任,“谢谢万老师。”
万老师笑着摆了摆手。
高二年级二十多个班,带他的是九班班主任,姓万,叫万永明。
时亦对转学的事没任何兴趣,就在时父跟他说学校定下来的时候听了一句,对班级老师更不了解,但班主任好说话总算是个难得不错的消息。
“你报到晚了,不然还能挑挑宿舍。”老万跟两个路过的学生打了招呼,领着他拐回了教学楼,“学校原则上不让用手机,晚上九点关校门,十一点查寝封宿舍,有违禁品都没收。”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手掏钥匙,看了看时亦还不大好的脸色:“眼圈这么黑,昨晚没睡好?”
“没有。”时亦脚步停顿,闪开了他往自己肩膀拍过来的手:“复……预习。”
老师的态度和蔼得过了头,反而不大容易适应。
时亦扶了下眼镜,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找了个离办公桌稍远的地方,目测过距离,又往后退了半步。
“喜欢学习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不然身体容易吃不消……站这么远干什么?”
老万找出他的成绩单看了看,唠叨了几句,一抬头愣了,朝他招招手:“来,还有几个字得签。”
办公桌乱糟糟堆着不少东西,老万忙着收拾,两只手都拿了成摞的表格,还在乐呵呵继续说:“我也是头一回带平行班,跟你一样是新来的。不知道教学经验适不适合你们,咱们互相帮助,互相提高。”
时亦看了一眼,走过去,在纸下的空白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成绩单是他在上个高中的。
基本都擦着线,堪堪考了个刚及格的分数,有好几科都玄之又玄地挂在六十分整的线上,多一分都没浪费。
转学的时候,他爸原本想把他塞进实验班。因为分数差得实在太远,谈了半天也没成。
他爸因为这个气得不轻,回家还发了好一通火。
时母每天都徒劳地劝着父子两个间的剑拔弩张,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时候,也会坐在饭桌边上百思不得其解地犯愁,想不通刚上初中还次次都年级第一的儿子,再上高中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时亦没接着往下想,签完了剩下的几个名字,扣上笔帽。
他们进来得早,这会儿已经陆续来了几个老师,正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办公室聊什么是老师的年龄阶层决定的。
三十岁以下聊购物旅游,三十岁以上聊家庭晋升,像这种四十岁以上超过半数的,话题一般都是学生不听话、学生不听话和学生不听话。
时亦对这种办公室茶话会没半点兴趣,搁下笔想直接拎行李去宿舍,偏偏那张去宿管那儿领东西的单子还在桌上。
老万还在不着急不着慌地到处翻班主任的印章。
“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万老师在高三这么多年,忽然派下来带高二,还是这么个班。”
刚进门的女老师说着话,放下手里的包:“尤其那个林间。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真是刺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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