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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上午，水犹寒除了剥豌豆没做过其他事，林清总能从厨房里拿出无穷无尽的豌豆出来，一盆接一盆，然后说：“你慢慢剥，今天的午饭我来做。”话是这么客气说的，可林清总是会定时从厨房里出来看一眼，检查一番，目的在看她干活有没有偷懒、有没有不够耐心、脸色上有没有发脾气的征兆。

事实上水犹寒一上午都是那副镇静从容的表情，连着忙了四个小时也好似不厌其烦，至少林清没看见她烦闷发过脾气。殊不知水犹寒性子本就沉闷，无事时独自静坐几个时辰也不会百无聊赖，做事时就更能沉心静气，心无旁骛。

吃完午饭，林清又把上午准备好的食材混在一起，做成了豌豆拌土豆泥，里面加了一些火腿和胡萝卜块点色，然后和三人一起慢慢舀进准备好的罐头里封装好。

水犹寒闷头跟着干活，坐在桌边凳子上，云婳就在旁边，侧头问她：“待会我们要把这些罐头带出去，知不知道给谁的？”

水犹寒抬起头来摇了摇，问：“是捐赠么？”她在电视上看过一些给灾区捐赠衣物、食品的事情。

“嗯……差不多。”云婳夸她，“平时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要做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准备完。”

水犹寒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林清这时抬起头来：“认真干活，别打岔了，今天赶时间。”水犹寒便低下头又不说话了，继续做手上的事。

其实以前从来不赶时间，今天也不赶，只是林清不想让水犹寒做了这点事就自恃满意，担心她得意忘形，赶紧打住了。

年轻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做点事就骄傲自满呢？不行！

把罐头装好，整齐放进箱子里再封平箱口以后，水犹寒又帮忙把箱子搬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本来按箱子的重量是该两个人抬的，可水犹寒一个人就四平八稳地扛着下了楼，林清跟在后面看着，不但没开心，反而还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云松开车带着三人，一路驶出小区，驶过一条柏林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矮下来，变成了一座座砖瓦朝天的平房，笔直的烟囱里不少正排着袅袅烟气。

再后来道路两旁的尽头又起伏着连绵的小山轮廓，山影夹着香樟、松榈和间接分布的小平房在车窗外掠过，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竟是好长一段路都是这副景象。

这里已经不再是市内的风景了。

去的地方稍远，哪怕市外没有密集的红绿灯，云松开车也花了近一个小时车程。

一路上见多了独自分布的小平房，这里相较有异，水犹寒跟着云婳下车，抬眼看去，此处是几座大房子坐落各面向中围拢，中间的广场像个大院坝，正北方还有一只静静摆放的木椅子。

几片房子的墙角边各窝有几只猫，打着呼噜小憩，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耳朵动了动，慵懒地眯开眼睛缝往外看，发现是熟悉的人影，立马原地蹭起，眼睛睁大露出两颗猫牙，兴奋摇着尾巴喵呜喵呜地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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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听话

两只胖成鸡腿样的橘猫四爪着地狂奔, 风一样扑腾过来，“喵呜~”仰天大叫一声，钻进云婳怀里一个劲的蹭蹭撒娇。

对云婳撒完娇，把额头上一攥毛都蹭乱了，又抬起脑袋往四下瞧瞧，换去在云松和林清面前卖萌打滚。

林清蹲下身去笑着给它们顺毛, 不一会儿，开始有纷沓的脚步声传进院坝里。

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和蔼阿姨穿着棕红色的毛领杉和大衣出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在后脑勺挽了个圆髻，从北面的房子里出来, 看见云婳一家人, 长着一点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精神洋溢。

她后面跟着跑出来一群欢喜的孩童，大的快有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五岁，皆是兴高采烈地像刚才那几只猫仔一样跑过来，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跳动, 很快孩子们就团团围在了四人身边。

一群小个子激动围在旁边, 眼睛像小星星那般闪闪发亮, 月牙一样的嘴弯起来，正边笑边冲着圈里四人招手。

“小云, 最近很忙吧？你好久都没回来了，大家都好想你。”

“上个月在外面工作，一直没空出时间来, ”云婳轻轻叹了下气，对那些冲她一个劲欣喜挥着小手的孩子们也招了招手，转笑道，“王婶，最近身体还好吧？”

王婶笑哈哈道：“我没有什么不好的，住在这儿陪着那么多孩子，我哪天啊，都没有不开心的。就是大家都很想念你了，前几天还总是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来呢。”转头望向林清，慈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林老师，你们来的时候，孩子们总是最开心了。”

林清笑道：“好了，我们先去把今天带的东西搬过来。”说完带上水犹寒，到车的后备箱里将装满罐头的箱子搬了出来，放到院坝中的空地上。

小孩们见到有东西搬过来了，本来围成个圆圈的阵型又很快散开，撒开小腿跑起来，慢慢排成了一条长队。大家你牵我我牵你地站在队里望着箱子，眼睛仍是笑得眯成一条缝，又有不少开心的原地跳着拍了拍手，都知道林阿姨这是给他们带礼物来了。

还不知道箱子里具体装的是什么，但大家都先开心起来，肯定这是好东西。

林清把箱子打开，和云松一起把土豆泥罐头逐个发出去，然后摸摸每个小孩的头，再看看他们身上穿得暖不暖。这些小孩咧着嘴笑得可是开心，抱着铁皮罐头宝贝一样摸抚，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各自可劲冲着林清云松张嘴念那无声的“谢谢”两字。

水犹寒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没听见过一点属于小孩的童稚声音——哪怕这里全是孩童。她站在后面看着林清分发罐头，恍恍看了半晌，转头见云婳也正望着那些领罐头的小孩，眼角微微弯起，温柔美好的笑意藏在里面。

“云老师，”水犹寒开口唤她。

“啊？”云婳方才观察着那些孩子出神了，“嗯？怎么？”

水犹寒默了默，问：“他们都不会说话吗？”

时间静了一会儿，云婳好像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复抬起眼眸，神色遗憾却浅浅一笑，“是啊，他们都是聋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