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了什么?”
容非瑾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的好友不满的表情,强颜欢笑道:“没有,就是做了个噩……”
她忽然顿住了,不知这究竟算是噩梦还是美梦,她梦见了阿慕,这是美好的事情,可却梦见,阿慕再也不愿和她有任何的瓜葛……
只好把那个“噩”字咽了回去:“就是做了个梦。”
“噩梦?”
“不知道。”容非瑾老实地摇摇头。
“那就应该是了。”纪宁忱说:“就是个梦而已,没事了,看你,做个梦也能哭成这样。”
容非瑾看着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才不是,才不只是个梦,那里有我最爱的阿慕,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我的报应。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是后来的那个她,不知她走过的路,不知她心中的苦与乐,也永远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容非瑾一边羡慕着眼前的人,又一边怜悯她。羡慕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无忧无虑憧憬着明天,怜悯的也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了,宁忱。”容非瑾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你和刘谌谈的怎么样?”
“不提也罢。”纪宁忱叹了口气:“不欢而散。”
容非瑾担忧地看着她,作为她一生的好友,对她与刘谌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
容非瑾与江慕之不同,江慕之寝室里的情况是,谨言慎行,雪碧不倒,可以看出,刘谌最好的朋友是林谨言,而她一有什么事,第一个告诉的,肯定也是林谨言,而不是江慕之。
可纪宁忱最好的朋友是容非瑾,所以说,容非瑾知道她们的事情,比江慕之多的多的多。
比如纪宁忱撞见刘谌和她发小的事情,上辈子容非瑾就知道,可江慕之却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得太过清楚,她才更加心疼自己的好友。
张爱玲说,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不过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聪明之人,就在扇子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愚拙之人,就守着看一辈子的污血扇子。
上辈子她与宁忱两人做了一辈子的愚拙之人,并非是她们不想改变,不想在那扇子上绘出一枝桃花,可她们在撞的时候,没控制住力度,任她们怎么涂抹修改,也不过是更加污浊,更加混乱,到了最后,还不如一开始的样子,倒是把自己弄得个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纪宁忱后来离了婚,比她晚了几年,带着个孩子净身出户。
即使当年是刘谌出了轨,她也没能忘记她。
容非瑾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风华绝代的女人眼里眉梢全是醉意,把往日的冷漠遮得一干二净。
她苦笑着说:“阿瑾,你知道么?其实都是我自作自受。”
“刚认识的时候,我就问过她,我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她为什么靠近我。她笑嘻嘻地回答我说她喜欢姓纪的姑娘。”
“后来,我知道有个姑娘叫季明夏。”
“两个ji同音不同字,可我还是放不开她的手,我想,季明夏不爱她,她早晚会忘记她,我们又纠缠了几年,分分合合了好几次。可后来,我却亲眼看见,季明夏把唇印上了我心上的那个人,她却没有躲开。这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错了,阿瑾,我错了,其实早就结束了,就在我知道有个姑娘叫季明夏开始,就结束了,或者更早一点?在我还没和刘谌在一起,亲眼看见她们举止亲密开始,再或者,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那是她头一次听见纪宁忱说这么多话,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却在这一次醉酒过后,崩溃得一塌糊涂。
重来一次,容非瑾也不知,该不该阻止纪宁忱重蹈覆辙,如果阻止,她会信么?而且,她总觉得刘谌不是这样的人,明明后来再见刘谌之时,她依旧孑然一身,若是当真薄情至此,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
可若是不阻止,她又怎么对得起另一个时空孤孤单单的好友?
“宁忱。”容非瑾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和刘谌间应该好好地谈一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不知道你喜欢她,你也不知……”
容非瑾顿了顿,接着说:“你也不知,她心中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姓季的姑娘。
“我会的。”纪宁忱郑重其事地应道。
*
这是三年以来,江慕之唯一睡得一次安稳觉。
从阿绵走得那天起,她的梦中,就永远都是那些她挥之不去怎么也忘不掉的往事,容非瑾的,阿绵的,她们寝室四人的,好的坏的,幸福的痛苦的,难忘的抛于脑后不知在记忆哪个犄角旮旯栖息的,一股脑全都冒了出来,鲜活地恍如昨日。
时而容非瑾笑着和她说:“阿慕,我爱你……”
她的唇角刚刚扬起,画面却骤然一转。
阿绵面色痛苦,露出的一口皓齿都是血淋淋的红,仿佛在往外渗血:“忘记她,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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