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犹豫着,眼看着那灯光熄了。大概人已经睡了,她想。这人今天怕是也经历了无比折腾的一天,不如明天再来找她,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冯薪朵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好像是什么东西焦糊的味道。接着,她看见陆婷房间的黑暗中突然闪起了一簇不寻常的火光。然后她猛然意识到,糟糕,有事发生了。那房间里着火了。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往那房间的门那里跑,刚跑了几步,便看见一个黑影从侧面一闪而过。“什么人?!”她大叫,但那人已经不见了。她无法去追,因为此时房间里的火越烧越大,而有个人还在里面。她迅速冲到门口,对着那门的锁眼处狠狠地踹了一脚,好在这平房的门锁质量不怎么地,一踹就坏了,门打开了。
冯薪朵冲了进去,发现那人此时仍然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而火已经从书桌那边烧了起来,马上就要烧到人了。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醒!”冯薪朵焦急大叫,冲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人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陆婷紧闭双眼,额边还有血悠悠地流了下来,显然是有人朝着她的头重重地来了一下。
冯薪朵只能奋力把昏迷不醒的人背在身上,但是她的身材太瘦弱了,根本背不起来。没办法,只好又拉又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把这人从房间里拖出来,一直拖到远处的树下。两个人瘫倒在草坪上。
午夜的冷风一吹,陆婷悠悠转醒,看见眼前一脸烟灰蓬头垢面的冯薪朵,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痛得捂住了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头,一边抬头疑惑问道,恰好看到了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自己的家,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啊,这,这……”
冯薪朵此时已经累得直喘粗气,没好气地说:“现在你也该说实话了吧?你究竟搜集了什么情报,让那些人不仅杀了师兄,还要把你也灭了口才罢休!”
陆婷一愣,立刻意识到,冯薪朵的推断并没有错。她看着远处的火光,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陆婷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说:“这个事情啊,其实是这样的……”
然而这时,冯薪朵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机警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去哪里啊?”陆婷一脸茫然。
“我的住处。”
在冯薪朵的宿舍里,两个人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陆婷穿上了冯薪朵的体能服,居然意外地合身。宽松的体能短袖和短裤套在她的身上,露出了纤细的胳膊和小腿。因为卸了妆,冯薪朵得以看到她本来的模样:白,白到反光的那种白;瘦,瘦得让人心疼的那样瘦。即使是没有妆容的修饰,她的五官也相当好看,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机警地打量着冯薪朵宿舍里的各种陈设。
冯薪朵看陆婷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擦着刚湿漉漉的头发。耳朵上的玫瑰耳钉已经摘了下来,一左一右,放在旁边的书桌上。不知道为什么,冯薪朵只觉得眼前这人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少年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陆婷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半天,终于转回来,刚好碰上冯薪朵注视的目光,于是两个人都有些微微脸红。冯薪朵咳了一声,表情严肃起来:“师兄让你搜集的情报,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婷把毛巾扔在一边,在椅子上盘起了双腿,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事情啊,说来话长。”
冯薪朵把另一张椅子拉过来,自己坐了上去,刚好与陆婷面对面,说:“你说吧,慢慢说。”
陆婷这才一五一十地讲起来。原来她与程伟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有联系,陆婷给程伟提供了大量关于黑帮活动的情报,也帮助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之前的那些情报,大多是聚众斗殴、赌博、走私等等并不算很严重的案子,所以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直到最近一个月,程伟找她的次数突然频繁起来。原来在此前他办的一个小案子中,居然出现了毒品在C城流动的迹象。程伟如临大敌,立刻将这个信息汇报给了上级,于是这案子便转给了另外一个更有经验的警官负责。程伟本来以为案子会顺利查下去,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案子迅速结了,上级宣称流通源头不在本市,已经移交别的辖区处理。然而程伟随后发现,C城的毒品流动却越来越猖狂。他起了疑心,便决定自己开始调查。
由于C城黑帮活动猖獗,而毒品流通一般与帮派活动脱不了干系,不太可能是单独作案,于是程伟便找到了陆婷。陆婷是街头万事通,C城有那些组织,组织里的人是什么地位,组织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她每一样都清楚得很。程伟找陆婷,就是让她留意帮派中与毒品交易可能有关的人员,并且给他列出一个相关的名单。
陆婷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将参与的人打听了大半,虽然这名单可能不全,但至少能保证,上面的人一定都与毒品犯罪脱不了干系。至于这名单究竟是如何获取的,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并没有详细说,但冯薪朵猜测,这过程一定不简单,甚至可能还有很大的危险。
不过这想法她藏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因为眼前的人并不像愿意分享的样子。于是冯薪朵问:“名单现在在哪里?”
陆婷回答:“我之前去中转点看过,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程伟拿走了。”
冯薪朵不免有些失望,便又问:“那你还记得吗?”
让她喜出望外的是,陆婷撇了撇嘴,说:“当然了,我的记忆力很好的,我现在就给你再写一份出来。”
陆婷伏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名单时,冯薪朵静静地看着她。陆婷的眼神聚焦在纸面上,看起来很认真,眉头时不时地紧皱着,显然是在思考和回忆。她的一缕头发悬在额前,伴随着头的摆动,一下一下,有点挡住视线。冯薪朵突然间有种冲动,想要伸手把那缕头发为她轻轻别在耳后,但是她忍住了这种冲动,只是看着她,像是欣赏一幅美丽又脆弱的画。只是这人字写得太难看了些,多少有点破坏了这画的意境。
想到此处,冯薪朵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婷看她莫名其妙地笑,目光疑惑地挑了挑眉,但自己也笑了,露出洁白的小尖牙:“干嘛,你笑什么?”
冯薪朵赶紧收敛住笑容:“没事,你写吧。”但是停顿了一下,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拿到这份名单,应该费了很大的力气吧。”
陆婷没有抬头,依然在书写,貌似很随意地答道:“是很难啊,有好几次哎,简直凶险,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呢。”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冯薪朵却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具体有多凶险,她想象不出,但想起昨日大排档偷窥时,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伤痕,不由得想,一个追债的都如此凶恶,更何况是涉及毒品交易的罪犯呢?
于是冯薪朵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这时陆婷抬起头来,用不置可否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要赚钱,要生存啊大姐!混街头的,如果你不愿意做某种工作,就只好寻个别的法子咯。”
“某种工作”是什么工作?冯薪朵很想继续问下去,但其实不问,聪慧如她,多少也能猜到答案。只是眼前这人如何流落街头已不可考,也不好问,但联系到她必须照顾的病人,那么答案多多少少也就呼之欲出了。于是她没有继续问,而是看着陆婷,轻轻地说:“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听到这话,陆婷手中的笔明显停滞了一下,整个人好像僵住了。她没有抬头,但冯薪朵却敏锐地感受到她低垂的眼睛里,一定有了些什么变化。果然,陆婷再抬起头来时,虽然依然在笑着,眼睛里却明显有了些雾气,亮晶晶地闪动着。
但她嘴上还是笑嘻嘻地,貌似无谓地反问:“小警察,你知不知道,混街头最重要的是什么啊?”
冯薪朵不明所以:“是什么?义气?勇敢?”
陆婷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摇头晃脑道:“都不是啦。”她笑盈盈地看着冯薪朵:“是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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