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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袤云记得那是个杂乱的自习室,除了他们坐着的,其余桌椅都横七竖八地瘫在一边。而在一排“面试官”中,曹明子没有坐在中间,也没有第一个开口。她第一眼都没有看见她。

然后她看见她了,就再也没有忘记。

汪袤云起初依旧拒绝当演员的提议,导演依旧使劲儿地劝,就差没有出卖编剧们的坏心思。等到该编剧们开口了,却言不及义有所回避,汪袤云隐隐觉得奇怪,这时候曹明子带着笑意开口了——汪袤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候曹明子的声音,轻净温柔,悦耳动听:

“我来问一个问题吧。如果,”汪袤云看见曹明子用平静的目光望着自己,“如果你是一个编剧,你想写一出关于什么的故事?”

汪袤云想了想,道:“我想写一个关于告别的故事。”

曹明子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一个……一个中年男子和他多年的爱人。他的爱人并不爱他,但是他一直不肯放弃。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美的日子与很艰难的日子,比如大萧条,男人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答应。后来一切都好了,男人却累了,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也出现了,男人也明白自己应该离开了。最后的一幕应该是,两人坐在炉火边聊天喝酒,不久女人就睡着了。男人决定在那一刻离开她。他很舍不得,于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女人盖上。然后离开了。”

她说完,有一阵子,没有人说话。她有点尴尬,于是看向曹明子,唯有曹明子在点头。

到她离开,她也没有写这一出剧。话剧社做了许多有各种色彩、各种含义的剧,就是没有这一出。毕竟她的生活已经改变。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她偶尔做梦还是梦见家乡的街道和那人的楼下。进入社团之后她不再梦见了,她的梦终于有了别的投射,终于投射在了曹明子的身上。

2008年的时候,两人肩并肩躺着的时候,她对曹明子说,“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时候,你像月光一样,从我心头唯一的一扇窗户照进来。”

“哟?之前是谁说是后来那次排剧的时候的?”曹明子笑道。

“那是爱上你的时候。”汪袤云答道,“像月光一样照进来是照进来。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不轻易确定更不轻易放弃的人。嗯?”

她吻了曹明子的额头,曹明子笑了。

曹明子大四的时候,汪袤云大二,早已知道曹明子是当年呼风唤雨的女主角,更是把话剧社从衰败送回巅峰的元老之一。于是和其他多得曹明子照顾的同学们一起,给曹明子量身打造了一部稍加改动的《倾城之恋》。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汪袤云几乎成天和曹明子泡在一起。曹明子一向对她青睐有加,她知道,只是那时不知道曹明子是喜欢她身上像自己的部分;她于是利用曹明子的青睐努力地靠近曹明子,找到了借口、对方也不反感的聊天多好啊,她什么都想要知道,她宁愿自己的一切都被曹明子知道。她甚至一个人把剧组的大部分事情都给干了,她只想给曹明子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毕业礼物。

最后谢幕的时候,她看见曹明子晶莹的眼泪,自己也哭了。在后台,曹明子对她说谢谢,她问曹明子——她对答案感到畏惧,所以把问题留到了最后——毕业去向定了吗?

“留在北京啊。你要常来找我玩哦。”

左手边的舷窗外可以看见白令海,汪袤云上次看过。此刻疼痛让她无法伸手,更不想看。

你的家属呢?医生问。

我是孤儿。我的养母早已去世。我在世上没有亲人。她说。

医生沉默了。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她说。

她在黑暗中想起当初北京的大街小巷,养母很富有,抚养她或许是为了补偿某一部分心理缺失,仅此而已。于是对她非常宠爱,在那个时候,她生活得远比刚刚工作的曹明子优渥。发现这一点后,她经常跑去找曹明子,不是借故去和曹明子吃一顿然后偷偷把账结了,就是带东西给曹明子——除了吃的喝的,还有当时算是进口货的美宝莲化妆品。一台老单车,骑起来哗啦哗啦响。不需要接曹明子的时候,她随便骑,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也不觉得危险。然而当有了需要,她立刻去买了一辆新的。

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傻,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好,很久之后她再也不想这些问题了,不再给那时候自己的作为下没有意义的结论,不再给这段故事做任何评价,它们只是回忆而已。

她们在一起庆祝过北京申奥成功,一起在户外遇见过沙尘暴的突袭,一起在涮羊肉的店喝二锅头。03年非典的时候,养母很担心汪袤云,而汪袤云很担心曹明子,不担心自己,竟然自告奋勇地代曹明子去做许多事,满北京乱跑。

满是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她两手拎着火锅材料,等着曹明子打开门。

曹明子开门了。戴着口罩,但汪袤云看见了她的笑容。

2017年,汪袤云第一次去加拿大看曹明子的时候,两人在Sylvia hotel见面。汪袤云在前台给曹明子留了门卡。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想敲门,但知道曹明子不会再开门了。

曹明子走后,她一个人在吧台安静地喝酒。一时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在别的地方喝酒,比如说在北京的某个住所,在世界上某个其他地方的酒店的酒吧,在曹明子曾经工作的大厦楼下。原来这些事我经常做,总是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在曹明子到来之前或者离去之后,她坐在吧台边喝上一杯,心里想着曹明子。

突然一阵头皮发麻,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刺痛,然后是天旋地转。

这是命运吗?她想。可是什么才能叫做命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是虐文作者的?

出来领!

☆、二

21世纪的那头几年,大概是最适合年轻人在北京奋斗的时代。各方面的成本都不高,各种机会都很多,上升渠道即便看不大清楚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而且不用刻意去等什么风口,根本就是哪里都是风口,谁都可以上天。曹明子进入外企,算是抓住外企黄金时代的一点尾巴;汪袤云本来有意充满冒险家精神地进入一片寒冬的互联网企业,最终被曹明子劝住,也去选择外企,结果一步走进当时最好的那家。

曹明子笑着对汪袤云说,真比不上你,你一去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合作伙伴,以后我要管你叫老板。“不,得叫您。”她笑着说。

汪袤云的反应是拿了第一个月工资先拿一半寄回去给养母,然后就去找曹明子吃饭。曹明子如今稍微稳定下来一点,但正在积极追求升职。眼看着周围的房子拆迁的拆迁新建的新建,大家都想趁着有钱买一套,这样就等于是在北京真正留下来了。汪袤云知道,一旦升职,曹明子手里的余钱会更多,虽然还是要贷款——这个事儿她甚至这样想过,她可以借钱给曹明子,她的,她家里的,就是她的。

每次她看到曹明子辛苦劳累,这话就在她心头浮现,但最终还是没说。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主动去说这个话。自己是曹明子的谁呢?说起来曹明子在北京朋友很多,同学大把,自己只是和永远在人群中闪耀的曹明子学姐关系好的一个学妹罢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曹明子这样多的朋友当中能排到几号。这不是挤公交车能不能坐上这一趟的问题,而是她不想和其他人去挤公交车,她想和曹明子单独去打车。

如果你给我和大家一样的,我可能会选择不要,我想要独一无二的。曹明子对她们那一级的其他人缺乏了解,大约自觉无话可说,也就很少问汪袤云“你们那一届的其他人”一类的问题,何况汪袤云经常为了来见她来陪她推掉和其他人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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