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你快乐吗?”汪袤云问,没有看曹明子。
“快乐。”曹明子答得干净利落。“很快乐。”
“你做了这个选择,选择了这个,又做了另一个选择,选择了那个。”
“嗯。我们都是因为什么做出选择。因为寂寞,因为眷恋,因为伤心,因为什么别的。然后走了一段,做出下一个选择。感情是真的,选择也是真的,时间也是真的。是不是很残酷?”
曹明子看着汪袤云的侧脸,也许注意到汪袤云又瘦了,也许没有。
“残酷的不是时间,而是人,是人要成长。”汪袤云垂下眼神。
“对。人要成长,人会出于生物本能,选择尽量地活下去。”曹明子依然望着她,“你怎么又瘦了?”但汪袤云没在听。
快乐啊?快乐就好。那段日子,汪袤云以自己忙为借口,在曹明子需要她的时候有家不回,四处流连。她彻底不爱自己当时的女友吗?不完全,如果没有曹明子这样的出现,她可能会和对方一直好好地过下去,直到累积的爱能够战胜往事。她对于曹明子余情未了吗?不完全,因为她一开始并没有强烈地想要把曹明子从与吴石的婚姻中抢回来。她不想,更能感觉到自己不能,最要紧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和曹明子还能走到哪里去,或者目前就很好。各自有须臾不能离的事业放在眼前,曹明子要离婚还涉及到复杂的股权分配,自己甚至觉得如果回到曹明子和自己的二人世界,这个念念不忘的世界也会顷刻因为过度的繁忙而崩塌——一下子爱得太深,引力太大,互相毁灭;爱得不深,引力恰当,就能长久。
谁也不知道她们俩的事。吃饭前后脚到前后脚走,去遥远地认识她们的人很少到的地方,在人少的时分,车停在远处。汪袤云已经过了被人称为“太易动情”的阶段,她知道那不是最坏的罪名——最坏的罪名是执迷不悟,罔顾一切。
她有所顾忌的,但这一点她又要感谢吴石——否则她不会有机会,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曹明子此刻与吴石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有条件等于没条件。
“老吴的事情处理完了?”汪袤云问,忘记刚才曹明子的问题。“彻底处理完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我走的时候,是处理完了的。后来又有了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
我对你们之间是否有达成更多的协定都不知道,哪知道是否现在还有事情?
“反正对你来说现在是大洋彼岸了。”汪袤云道,“都是过去了。”
“重新开始。好好过自己的人生。”曹明子喝一口酒,冰块哗啦哗啦撞响杯壁。
“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汪袤云转过头问道,“孩子,股权,自由,家庭?”
几乎完全属于你的可爱的孩子,不可动摇的具有发言权的股权,几乎彻底的无人干涉的自由,名存实亡但又使人满意的“家庭”。
“这是我想要的人生的开始。”
“一直都是?”从我们相识的那时候开始就是?
“不。以前……不是,但后来是。直到现在。”
“直到未来。”
“直到未来。”
汪袤云知道曹明子此刻看着她大概是担自己会不会问关于回心转意的问题,于是转回去看着海面了——我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再也不会了,我知道最适合我的是什么。
人总会误以为自己可以选择,有所选择。比如在吴石的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曹明子一个人担起大任,汪袤云自然也尽力帮助她。就在那个时候她开始觉得自己有希望把曹明子争取回来,她开始想要这样做。但她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她也不想伤害自己的现任。
结果是未及计划在百种之中考虑周全,女友发现此事。汪袤云一开始想要控制影响,不要影响到本来就在舆论风暴眼中的曹明子,这让女友更加愤怒。女友性子直爽,给曹明子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和汪袤云摊牌,然后和平分手,走的时候,只是叹了口气。
袤云,你多保重。
爱有很多种形式——望着再一次被关上的家门,汪袤云想起曹明子有次和她讨论过这个话题——这也是一种形式,像掐灭烛火,却不在意最后一抹的青烟。但被熄灭的已经熄灭。不会复燃。
或许这也是一种告诫。但她不信。
汪袤云重新开始狂热地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曹明子也很忙,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汪袤云担心是女友的一通电话所致,有心弥补,无话可说,只好用百忙之中从不失约的约会来弥补。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汪袤云猜——吴石在忙乱地救火中发现自己出轨的事早就被妻子知道了。想到妻子未曾埋怨,更没有捅出去,现在还在救他,大为感动,竟然浪子回头。
原来我还是差一步。而且没法追溯时光中到底是差了哪一步。无法修补。
没多久,度过了危机的夫妻店重新IPO,竟然顺风顺水。汪袤云发现曹明子套现了,持有股权的比例却依然那么高,有点吃惊,怀疑中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她想要去找曹明子问一问——或许这个台阶她要自己给自己搭好才能上去,不能像多年之前那样让曹明子给她搭。然而曹明子先约她出来,然后告诉她,是的我套现了,我还怀孕了,我准备去加拿大生孩子。
没有半句邀约。这里面没有她的事,她很清楚。从头想到尾,这里面没有她的部分。
汪袤云选择去送曹明子。现在她觉得堂堂正正了,因为心里的火焰完全熄灭了。她没有问曹明子和丈夫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她无法说出口,她只能艰难地问出曹明子在温哥华的一切安排的怎么样。曹明子仔细地告诉她,仿佛是安抚她。
“我走了。”在安检口,曹明子说。
“嗯。”
“你要自己保重。”
“你也是。”
然后曹明子转身去排队,未几消失在人群中。而汪袤云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方向盘,又看着不远处停车场的墙壁,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撞死。
当然她更清楚,想死是这一刻的梦幻,而必须活下去、无论是为了曹明子还是为了伙伴、同事、下属、投资人,是这一刻的现实。在此刻梦幻与现实之间,自己不存在,连自己的眼泪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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