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怀从未见过赵宛如流露过这样的神情,这神情让她加重了呼吸,不禁的喃喃自语了一句,问道:“公主知道臣是什么样的人,可又为何猜不出臣的所思呢?”
赵宛如冷笑一声,眼眶中的泪随着眸子颤动差将涌出,“呵,所思?”她转过身背对着,不愿再看她,害怕再看她,“元贞不过一平凡女子,如何知道李真人所思。”
李少怀低眉,看着眼前娇柔的背影蠕动朱唇,“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的?”
问话,赵宛如有问不完的话,她冷漠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可还愿意娶我?
她姓赵,是皇帝的长女,也大宋最桀骜的惠宁公主,笼络世家,染指朝政,被百官所指,游走于悬崖边,身处万丈深渊,是真正的孤峰独秀,天下想娶她的人很多,可天下不敢娶她的人更多。
赵宛如颤笑这无稽之谈,“你不用回...”
李少怀折到她跟前,用绣着一株红梅的帕子包起一个小匣子递上前,“臣,失礼了。”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刻意碰到李少怀手的时微颤抖牵动了心房。
李少怀后退一步,举起袖子躬身道:“时候不早了,微臣告退。”
“你什么意思?”看着李少怀转身的背影,赵宛如厉声道。
右脚提步的腿顿住,左脚上前齐平后,“公主...”
“好笨啊。”末尾三个字她只用着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
道士走了,再不见踪影,赵宛如的身心都在颤抖,几近崩溃,连呼吸都是颤沉的,如要喘不过气。
余下的无情,还剩手里小小的檀木匣子,身后即是金明池,她有那么一刻是想将匣子扔了的,可是还是被不舍所打败。
这份不舍变成了期望,如同前世的奢望,迫使她打开了最后的寄托。
匣子被打开时飘出一股从文书上散发出来的药香,随着春风吹散在金明池。
淡淡的药香在匣子打开的一刻时她便知道这是李少怀身上的,熟之入骨,爱之入髓。
人在极喜或者极悲的时候都会想要流泪,洪水一旦聚流,爆发的那一刻便是决堤之时。
顷刻间,眼中热泪夺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留下,滴至纤细白皙的手上。
文书上清清楚楚的写了李少怀的名字,清清楚楚的盖了开封府的大印,盖了观主亲印。还俗二字醒目,一起的还有度牒。
此刻,赵宛如才明白,那日李少怀拖着病体去找了她师叔是为何,她仅只是,想要还俗。
度牒下面压着一封折叠齐整的信,心中的迫切将她的理智打败,置身天地,似世间再无其她人可以阻碍她,她迫切的将信拆开。
吾妻亲启:
见字如晤,朝复一年春,太白诗言林深时见鹿,我道花开日终不见你,不见你,思之如泉。你言相思为甜,我觉相思甚苦,只因,我想见你,却见不到你。人多是薄情寡义,偏我多情,偏我遇见深情之你,山海无尽不可求,愿攀孤峰争独秀。识你不过一年,却胜人间万载,前世债,今生还,匆匆脱袍,唯恐失你。即是深渊,我愿往之,即是天涯,我愿追之,即是九泉,我无悔之,我不怕死,我只怕留你孤独一人,我心难安。待花开,结一颗红豆,将相思放入,你眼中我,我眼中你,生只念你一人,死只为你一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再携妻之手植下一株红梅,年年有春风,岁岁朝朝共赏。
景德三年春三月七日。
李若君笔。
思之如泉,喜之如泉,止不住的泪滴落在信纸上,将最后那几个字染湿,墨迹散开变得模糊。
她擦干泪,深深的颤笑,笑由心出,“装的,是阿怀的心啊。”
小柔急匆匆的跑回,“姑娘姑娘,刚刚真人…叫我给您带话。”
赵宛如忙得擦干自己眼眶中含着的泪,小柔见她此状惊呼,“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她走近,紧皱着心疼的眉眼,从没见过赵宛如哭,一时间有些无措。
“没事。”赵宛如小心的将信折叠放回收好,“她叫你带什么话?”
先前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会引得公主落泪,她可是服侍了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公主落泪的人,又见主子心急,小柔只好把心中的疑问弃置一边转达李少怀的话,“他说,那几句话里只有“我想见你”是真的,真正的意思是,”小柔端了端嗓子,学着李少怀的深情,温柔道:“我想见你,是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够见到你。”
就仿佛是李少怀对她说的一般。
李少怀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琼林苑内鱼龙混杂,数日不见难保这位胆大的公主因思念而冲动。
刚刚琼林宴已是最好的证明,好一句逾越规矩,罪不上君,但诛下臣!
“真人她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刚刚还笑的那么坏…”小柔续说着她刚才的所见。
“她呀,本来就是个坏人!”赵宛如含着泪光,原先煞白的脸如沐春风。是盖不住的窃喜,是萌动的春心,好似这琼林的春意一般,盎然。
赵宛如在金明池附近窃喜着,此时张庆已经急得跑出了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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