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石地被冲刷, 道路两旁是满满当当的摊点, 琳琅挂起的首饰玩意, 地上摆放字画,布匹的堂子,点缀着糖人串的草垛。
却没有人。
应该说, 只有一个人。
挂着温暖笑意的青年,考究的秀着走兽的白绸丝衣,随意束起的头发。她被雨一点点淋湿,却漫步地左右四顾, 到推车前,拿起一只玉镯,放到眼前笑眯眯地把玩起来。
雨滴声细小的风声呼啸,掩盖了更多的动作, 但寂静的场景好似活过来了……
“杀!——”
青色的瓦顶, 摊后的石阶,四面八方,黑衣蒙面的身影忽然出现, 刀与箭击碎雨滴,画面旋转, 呈进攻姿势的黑衣人们嘶吼咆哮, 几尾利箭直冲她的头颅!
煞气带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 她能感受到四面的杀气,破风的利刃,还有离自己眼球越来越近的箭尖——
可她仍然站姿放松,眼皮都没抬一下,笑意温和,摆弄着玉镯,最后拿起来带到自己腕上。
刀剑在雨滴的反射下散射出凌厉的清光,利箭直击咽喉与眼眶,越来越近!
“保护阁主!”一个冷然的声音隔开了嘶声吼叫,箭被刀砍落,利刃与那青年之间,忽然被一个锦衣隔开!
不远处赶来的侍卫们沉默交战起来。
“……啊,”安月行看了一眼她档之不及而被进攻的刀剑划伤的自己的左臂,笑意盎然:“木一,该当何罪?”
“属下救驾来迟,”木一抵刀格挡,单护住安月行,一边回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四周:“殿下恕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揽着安月行一边艰难突围,安月行倒是一副自在舒坦样子,也不知配合,还摩擦着腕上的镯子:“木一……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死侍,竟然逾矩触碰主人的身体。”
最后一句话,笑意藏着一丝血腥的杀气!
俞朝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奴仆与侍从没有“人格”,甚至不能直视主人的眼睛。而安月行……是俞朝首屈一指江湖势力的首领,追魂阁主,收割性命的死神。
人们说她是玉面阎王,长相如好女淑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但她是阎王。她的笑容那么温暖,嘴角的鲜血那么红艳,菩萨面目之下……是厉鬼心肠!
在这样的人下,需步步谨慎,滴滴小心,如履薄冰……“逾矩”是最大的罪责!
数十黑衣人,安月行又半点不出力,木一只能以一战百,本就辛苦,怎么可能在战斗还注意那些?
她几乎是完全无视了阁主的语气,一边“大逆不道”地揽腰把她扶上马,一边横刀在左右护法,声音凌然没有一丝语气浮动:“殿下恕罪。”
安月行在马上仰天,笑着哼一声,竟就这么驱马,离开了。
风把木一的长发凌乱吹开,雪白的刀光横曳在全力想要冲过来的黑衣人与扬长而去的匹马之间,刀光凌厉,目光也凌厉。
黑衣人五十,追魂阁死侍十二。
这样的数字对比……竟然隐隐有战平之势!除了那只笑面阎王……追魂仍然是高如云。
不难想见,追魂阁主的护法“木一”,阁主最锋利和趁的刀……是何等的恐怖武力!
但这不是安月行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安月行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他们都忠心能干,聪慧敏锐……可她身边仍是流水的护法铁打的木一……她笑容满面但喜怒无常,送来的下属基本上活不过半年,她会在和人谈天对弈之时,杀人抽刀,举酒而尽!
每轮护法……不过月,必死。
直到木一。
这个年轻人沉默而冷静,做事干净利落,伴随左右,是最长命的护法。因为作为一柄刀,重要的不止是要锋利……还要趁。
她必须一点一点摸清楚安月行的行为和思考模式,避免雷区,她用十年的摸爬滚打揣测,用血的教训换取经验……她能懂安月行,至少懂得一部分……能让她活下去的一部分。
安月行极度自负,却也极度谨慎。她并非喜怒无常……只是那温暖的假面掩盖了所有的算计和变化……毕竟普通人在笑时,总不会想着屠杀。
她确实尊卑分明,容不得下的一点逾矩……但那是从灵魂而出的,她并不在乎虚礼。当时的情况若是木一毕恭毕敬束束脚……那才当是她当考虑换一个护法的时候了。
“阁主,城门封闭,十二锦衣战斗拖延,之后回来大概也不堪重用,我们如何突围?”交给死侍断后之后,木一追上安月行。
“怀王不过要我上的立储书……”安月行笑着,想了想道:“那么你留在他那里,我先出去吧。”
————
“站住!安月行!”城门上的侍卫们横刀挡住她们:“城里那么多锦衣卫追不到你们……你们竟然自投罗?”
“……可以这么说。”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走在前边的少女翻开斗篷的帽子,眼神锐利,嘴角嗤着冷笑,如冬日的寒冰般一眼让人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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