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心在往下沉。刘月盈要晏喜和阳织的命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对她恨到肝胆俱裂的终极原因。
“我知道。实话告诉你,晏喜在做钦差时与当地百姓关系处理不好,急功近利掀了他们世代信仰的神仙庙,那些百姓对她可以说是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当年刘月盈下令屠村是正确的决断,晏喜若是脱离京城的庇护,被那群人追杀简直易如反掌。”沙钰平静的说着,却让我开始发抖。
“如若真把他们全部杀光,也就没了接下来的事,可坏就坏在小镇族长和当时行刑的刽子手是旧相识,刽子手一念之间心软了,放了六七个少年离去。那些少年半是信仰之仇,半是灭族之恨,全部算在晏喜的头上,发毒誓要报仇。他们救了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浪汉,在那边陲小镇聚集成一个团伙,蛰伏许久。所以,刺杀晏喜的人,就是戴湾郡那些本该被灭族的遗孤。”
“那刀和令牌呢?!”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些铁证又成了什么?
“刘月盈许多年前曾派风旗军的人去打探南蛮,结果一个都没回来,大多数人是因为准备不足中了沼泽地里的瘴气。那群亡命之徒不过是碰巧寻到了风旗军的遗骸,捡了他的刀,拿了他的令牌。”
“这些事,你全部一早就知道?”心里的怒火在冲天暴涨,我真是又无能又愚笨。
“我当然知道,那群人手里的刀只有一把是真的,其余全是仿照规制在铁匠铺里打出的残次品。”她突然挑嘴角笑了:“他们也认不出来那是风旗军的令牌,只当是块大金子,弄碎了给兄弟们每人分了点而已。哈哈哈——”雕像外层的石漆裂开,剥落,她开始狂笑。
“你说,她刘月盈英明一世,最后栽在这群蝼蚁手里,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她越笑越猖狂,笑到锤肚子,眼角都快笑出了眼泪。
我一拳狠狠砸在她的脸上,她捂住脸看我,我又攥着拳往她手臂上打。以沙钰的武功要避开简直太容易,然而她一下也没躲。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眼里噙着泪吼她,视线又开始被水雾占领。
什么狗屁的对一切都不再关心,毫无波澜,心如死水无悲无喜……狗屁!
沙钰这女人,同时耍了我和刘月盈两个人。
“她刘月盈有什么好的!自私,冷血,也值得你付出两辈子?值得你只记得她,把我全忘了?阳缕——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你能活的简单快乐,我带你四海为家不好吗!我要带你走的时候,你明明动心了啊!”沙钰眼里红光毕现,赤裸裸盯着我,又猛地抬头冲天空大声喊:“可是天都不帮我!天都不愿帮我!!帝星强势天地复位,又吻合了上一世的结局,我呸!”
她颓然跌坐在地上,丹凤眼里的笑意完全被憎恶所取代,像一朵枯坐成尘的桃花。
我愤怒,迷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后槽牙说:“沙钰,前世我们之间到底为何,我全都不记得了。曾经的一切都不再记得,不仅是关于你的,还有关于刘月盈的。”她听到我这样说,又抬起头看我。
“我对她的所有了解全都来自于史书,而不是残存的记忆,你懂这区别吗?所以,你还把‘我’当成以前的那个阳缕,就是大错特错,她已经与我完全没有联系了。”我说的很慢,也很累。
“这几个月、这些年来,你帮了我那么多忙,这些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但你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沙钰,我虽然和你还有刘月盈比起来始终是最弱小的,但也无法接受被你如此愚弄。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了。”
“我要回金城了,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再跟着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我冲她行抱拳礼,再也不看她弥漫出悲伤的神情,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90章 88人生到处
强风从地面上卷起黄沙,大如斗的碎石在乱走,前方隐隐约约暗了下来。敞亮的天空被黑色的风压住、一点点坍缩,只剩一条金边——沙尘暴要来了。
那个人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沙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够住脑后的红头绳,将它一点点褪下来。她的嘴角挂着戚然的笑,像是对自己最后的自嘲:“你真的不是她了……这一世,你完全为她而生……”
那个强破规律逆天改命的阵法如果要反噬,会反噬在谁身上呢?局中人,还是布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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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在地上发出哒哒响声,眼前的景物不停往后退。出了大漠戈壁之后,又在咸阳郡度了一条大河。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跑了多远的路途。大兴的疆域为何如此辽阔?回京的旅程为何如此漫长?
刘月盈,我走的太远了,离的太久了。沙钰与我说的那些真相简直让人五雷轰顶。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你没想让晏喜死掉,我却在绝望的窠臼里口不择言,对你做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你也一定是愤怒到了极点,对我失望透了,才会让我离开罢。
爱你这件事早就变成了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与呼吸一体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珍稀。所以我才会那样痛苦而又绝望,恨你让晏喜远离朝堂纷争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抛却我们之间那微薄的情面。
离开你确实能让我解脱,但代价是剖心挖血之后变成一个不再完整的人——哀莫大于心死,看不到希望与明天,也就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可是,谁能想到沙钰在这里摆了我一道?她对我那样好,先是以师父友人的身份,后来又像一个长姐,事无巨细的帮了我许多。她几乎没对我做过坏事,可一旦做了……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能够接受的,不能忍让的,这一切早就已经分不清了。只有自己心里最真切的那个声音才能给我答案。
在我得知真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回金城去见她,就是最好的答案。
连赶了三个月,等我看到金城的城墙时,已是日头弱、大雪落、蟋蟀无踪的十一月。
离金城越近,市井酒肆里那些关于皇宫里的传闻就越多。我听见了许多不太好的传闻。一开始还是什么皇帝逐渐放权给摄政王,后来则变成了摄政王夺权把持朝政,每日接替皇帝上朝。这些消息不过空穴来风,我嗤之以鼻。
可是,等从开远门进了金城,只见全城肃穆,百姓往来也甚少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庄重与谨慎。这是怎么了?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的灯笼,还是红色的,也没有硝烟点燃。
好不容易从一家茶馆的小厮那里打听到,宫里前不久传出风声,圣上一病不起、危在旦夕,朝政全归了摄政王。
真的就一病不起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离京之前她的身体已被调理的很好了,去年祭祀之时也完全不像染疾的样子,步伐稳健、站了那么久,这一年还没到,怎么就危在旦夕了?
“姑娘您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小厮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我从头上取下一根金嵌玛瑙的长发簪,那小厮眼睛都直了。他左右瞧了瞧,把我拉进茶馆里间。
“摄政王最近封城了您还不知道吧?这金城只许进、不许出,就是怕有人把这事儿传出京呢!”怪不得我沿途只听得刘月华如何,从没听到刘月盈如何。
“您现在进京可真是不赶巧,没个十天半个月走不了;要是真等到凌空皇帝龙驭上宾,您这不就是奔国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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