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既学会了御兽之术,为何不能用?若门规如此,那为何师祖行得?徒儿偏行不得?”
提及母亲的所作所为,姜遇沉声道:“你师祖所为皆是顺应天道,并未做涂炭生灵之事,旧王朝分崩离析,七国制衡反而护了天下苍生。
道术可救人,可杀人,你师祖行得在于你师祖怀有一颗仁心,而你初窥门径便敢不听为师之言,阿絮,你还不明白?”
“师父是在说徒儿性情乖张暴戾?”
姜遇一言不发看着她。
凌絮深知师父的强大,忍耐住心底郁气,谦卑道:“徒儿有心做那一统七国的女帝,还请师父助我。”
“我答应了一人,不可继续坏了天道平衡。”她手里把玩着从棋道山抢来的道棋,语重心长:“阿絮,你该知道这世上并非只有不归谷一门,道法万千,那些人不会容忍为师继续插手天下大势。”
“师父是怕了那些人吗?!”
“怕?”姜遇神色睥睨:“莫要说这小孩子言论了。”
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令:“正好,此次归国你将这枚令牌交还给陛下。就说世间有缘法,缘法尽了,不可强求。”
凌絮被她解令的动作刺激地眼睛通红,重逢的喜悦彻彻底底化作一盆凉透的冷水浇在周身,她咬紧牙齿,有愤恨,有不甘,明明师父有能力助她重整山河,为何要离去?是她不配做这天下之主?
她颤抖着手接过玉令:“师父不愿辅佐徒儿,是看中淮纵之能?”
“你为何会这样想?”姜遇顾自沉吟:“天道尚未显明七国之中会是何人一统国土。为师起初愿助冶国,凭的是私心,如今不肯再助冶国,凭的也是私心。很难理解吗?”
说白了无非随心所欲四字,不难理解。正因为不难理解,凌絮气得歪头吐出一口鲜血。
姜遇皱眉:“作何如此大气性?”
此时的凌絮不愿见她,又不敢惹怒她,她一心一意以为自己得了天下无双的好师父,却不想竟是她一厢情愿。
她摇摇头,颓靡地瘫坐在那:“师父为何还要理会我的死活?教我道法,又不准我用在逐鹿群雄之上,得不了天下,这道法要之何用?”
“最起码,能保你不死。况且,拜师那日为师与你说的很清楚,你答应了。”
不可滥杀无辜,不可残害同门,不可欺师灭祖,学道只能用于自保。短短几月,道法没学多好,诫破了不少。
凌絮自知理亏,眼里的愤恨褪去,茫茫然升起一腔无助:“敢问师父,我的星如何,淮纵的星,又如何?”
姜遇暗暗叹息:“凛春侯的星,星如日月,光芒璀璨,纵是帝星都难以与之比拟。你想与她一较高低,办法为师已经告诉你了。起来,你是我的传承弟子,莫做这颓唐模样。”
“是……”听得那句传承弟子,凌絮怨恨全消。
哪怕师父不愿再相助冶国,归根到底还是她的师父。她打起精神,问出困扰已久的疑惑:“师父知晓淮纵是女子么?她是女子,竟能使萧行有孕,这是什么道理?”
姜遇不急不缓地与她讲述生子秘药的由来,听得凌絮心神驰往,有了敬畏,便不敢再埋怨学道无用。
师父铁了心不愿理会战场之事,劝无可劝,凌絮只能凭借自己的聪明与淮纵展开博弈。
当夜,冶军偷袭鸾军大营,展开激烈厮杀。
血腥气飘在上空,姜遇一身白衣如入无人之境,她没去找半途跑掉的京涯,没去帮助徒儿御敌,反而在夜空下静静地仰头不语。
她手里把玩着的棋子是祖母留在棋道山的道棋,她擅闯棋道山护山大阵为的也是拿回这枚棋。母亲一直将这枚棋留在棋道山,为的就是要她有朝一日去讨要。
想到那位身披星辰袍的年轻棋圣,姜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看向那颗距离自己星位很远的星星,有些后悔之前出手重了。
将这心事掩藏,她重新观星,观看天下大势的走向。
京涯今夜没有随着淮纵大杀四方,她自投罗网地出现在姜遇面前,神情难掩震惊:“你刚才…是在想谁?”
“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无关?”京涯随意地坐在山巅:“姜遇,你是不是动情了?”
“动情?”白衣女子笑起来委实好看:“哪有那么容易?”
她不肯承认,京涯看着她拈在指间的棋子,了然道:“你去了棋道山。听说四海有了年轻貌美的新棋圣,这道棋,你是从她手里抢来的?”
姜遇终于肯挑眉看她一眼:“你不陪着凛春侯,来我这里做甚?”
京涯身子一僵,半晌竟是大咧咧地躺在石面:“师妹,前路难行,我好迷茫。”
她这声师妹喊得没头没尾,退回多少天两人还是半敌半友的关系。一下子沾亲带故,姜遇无意计较。
山风呼啸,极远处,两军交战,血流漂杵。
目力难及之处,饥荒在蒙国爆发,不停歇的天.灾人.祸致使大批流民逃离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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