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燕赵歌失笑,道:“你倒是囫囵吞枣背下来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燕宁越摇摇头,道:“夫子还在讲《论语》。”
“那要记好这句话,时时刻刻记着。”燕赵歌也没有多做解释,燕宁越的年纪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宠辱不惊的,仔细解释了他反而容易忘掉,她不解释,燕宁越就会一直惦记着,惦记很长时间,会牢牢地记在心里。等到年长遇事就会明白了。
“我可以去问夫子吗?”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去问父亲母亲,你二哥三哥,学堂里的同窗。但是最后要总结一个你自己理解的意思给我。”燕赵歌道:“这是我校考你的题目,等到你能回答上来,就可以骑大马了。”
“喔!我要骑大马!”燕宁越欢呼道,他一直对马厩里那几匹属于燕赵歌的高头大马眼馋得很,可惜身板不够骑不上去,燕赵歌又不肯骑马上朝的时候带他,这下终于有了希望,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
至于燕赵歌成亲之后,这几匹马就要带走这件事,可没人和他说。
嗯,燕赵歌也从来没说可以骑的是马厩里那几匹。
门外,一直听着的溪南君长叹一声,道:“果真是个麒麟儿,可惜不生在天家。”
燕岚只觉得他这话别有用心,道:“我儿入赘皇家,以后便是天家人,为君效力分忧自不在话下。”
溪南君皱了皱眉头。这蓟侯似乎有些……防备心过重?
“老夫是说,若是皇子……哎。”也不知道如今皇帝宝座上的奶娃娃将来长大是个什么模样,若再长成了先帝一般的模样,国朝堪忧啊。
燕岚更警惕了,道:“陛下年岁尚小,待成长起来定是圣明君主。”
溪南君:“……”
他叹道:“罢了罢了,是老夫多言。进去和大公子说几句话,老夫便走,左右只是走个场面。”
寿宁宫里,长公主正和赵太后显摆自己的香囊。她已经在朝会上显摆好几天了,是时候在后宫里也显摆显摆了。
别说是长安的朝臣勋贵,就算大晋天下的男子,都没几个亲手给自己心上人绣过香囊的。长公主在腰上配着这个,简直得意至极。
“母后您瞧,这是只凤凰!”长公主显摆完又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道:“不过不太像……”
赵太后赞同道:“像!怎地不像?这是我大晋最好看的凤凰!”
旁边伺候着的宫人也一齐夸赞着。
伺候在赵太后身边的人多是当年她从赵国侯府嫁到天家时带过来的侍女,都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长公主面见了还要叫一声姑姑才是,自然也有资格在这时候出声。
长公主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明白燕赵歌做的其实不怎么样,旁人只是冲着她才夸上一句而已,被这么认真地夸反而心里隐隐有几分难堪。
“燕侯有心了。”赵太后叹道。“如此行径之男子,世所罕见。不枉我儿倾心。”
“母后……”
“我唯独怕的,是他只是讨好于你啊。绍儿,你对燕家,过甚擢拔了。若是有个万一,大晋就要改朝换代了。”
长公主沉默不语。
她会不知道吗?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十九岁的九卿重臣,会在长安引起什么样的风波?她会不明白吗?锦衣卫指挥使和守卫未央宫的驸马都尉乃是姻亲,若是串联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会不清楚吗?
可这都是功臣啊,她如何能做那兔死狗烹之事?如何能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她如何能辜负了燕赵歌?
“母后,她不会的。”燕赵歌绝不会有不轨之心。
赵太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也只能摇摇头。
“母后。”长公主呢喃着,坐到了赵太后身边,肩旁轻轻靠在了赵太后身上,“阿娘……”
自仁宗皇帝驾崩之后,长公主担起辅政的重任,就很少再流露出如此软弱的神情了。她闭上眼睛,近乎哀求地说着:“阿娘,我不能再辜负她……”
大晋不是前朝,并非两宫制度,后宫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干政的,除非有皇帝诏书要求太后垂帘听政。可如今先帝诏书在长公主手里,她才是奉诏摄政之人。但若是赵太后有心,不能干政却能制长公主,孝之一字大过天,连皇帝都不敢明着违逆生母,区区一位长公主又哪里敢违逆呢?
如今宗室的态度还不明朗,虽说是拉拢了蜀王系,可还有秦王系游走在朝野,除此之外还有五位亲王并济南王并未表明对小皇帝的态度。大晋天下郡国并行,若是宗室有异,长安是很难稳得住的。一旦再有变乱,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又怎么忍心看她两难。
“阿娘,我已经辜负过她一次了。”长公主心里很清楚,若不能说服赵太后不插手,燕家境地便不能稳,尤其是燕赵歌的锦衣卫指挥使,天家家臣的位置,赵太后更是想换就换。“我不能再辜负她了……”
赵太后只以为坊间流言是真的,她的女儿与燕赵歌神交已久,互相思慕却不得。仁宗皇帝后来是将长公主当作储君培养的,长公主年幼时也几乎微服走遍了京畿三辅,与燕赵歌相识也在意料之中,那孩子洁身自好,又有才学,倾心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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