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弋不说话了。
不是没话回应,而是心累了。
她深知自己说再多,也绝无可能让她爸妈改变看法。
这绝无可能,是她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与父母一次次沟通无果,一次次妥协隐忍,而后得出的相处真理。
两个世界的人,不论一方怎么嘶声吼叫,另一方也只能听到回响。
鹿父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重重叹了口气,“又来了,你以为这次你不说话,事情也能就这么过去了?我已经托人去问那女孩爸妈的联系方式了,你不说,我就和她爸妈说。”
鹿弋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鹿父:“干什么?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么个不检点的孩子。”
在鹿父的观念里,鹿弋也就是在学画上坚持己见了些,其他的决定,还是很听他们话的。
这次的事情,很大可能是另一个孩子把鹿弋拉到这条歧路上去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和那孩子家长好好聊聊,趁早拨乱反正。
“爸!”
鹿弋的身子又抖起来,人生中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一身血肉是拜眼前的人所赐,是一件让她感到羞耻的事情。
鹿弋深深吸了一口气,极认真,把接下来的每个字,咬的用力又精准,“爸,如果你去打扰她父母···那这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爸!”
“啪”
鹿父回以一个极响的耳光。
鹿弋的左耳瞬间失去听觉,满世界只剩“嗡”的一声,连绵不断,声音好像鸣在耳膜内里,又好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绝望回响。
房间里更安静了。
鹿弋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在父母眼中,她就是个不识时务,靠卖艺为生的穷画家,她没有任何资本能和家里人抗衡,她什么都保不住,什么都护不了。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么,这么的没用。
可她好想保护梨惜啊。
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世俗冷眼,偏见误解,不要伤害到她?
凭自己一条贱命,够护她周全吗?
···
鹿弋浑浑噩噩地离开家,买了回京最近的航班,她没有比现在还强烈地想见梨惜,想把她抱在怀里,牢牢的不放开。
再回到京市,夜已经很深了。
鹿弋打车直奔梨惜住所,用梨惜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房间里饱是让鹿弋安心的味道。
鹿弋放下包,轻声走向卧室,在床边蹲下身子。
床头灯亮着,给那个她念了一路的睡颜上覆了一层柔柔的光。
梨惜呼吸清浅,睡的安稳恬静。
鹿弋静静看着,泪水渐渐打湿了眼睛。
梨惜的脸,视线里朦胧又深刻,依然是鹿弋黑白世界里,唯一的光彩。
许是有所感应,梨惜缓缓睁开眼睛。
还不等梨惜欣喜爱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梨惜就看到鹿弋哭的红肿的眼睛,还有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
“小鹿!”梨惜坐起身子,把鹿弋的脸小心捧在手心,左右查看,“你怎么了?”
鹿弋摇头,坐起身,什么也不说,只是把梨惜揽进怀里,回应以一个紧实绵长的拥抱。
紧紧的,紧紧的,不放开的。
梨惜把头靠在鹿弋肩上,在她耳边,一遍遍温柔地轻语,“我在的,我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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