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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拜托你,像个读过书,会写字的人一样编织你的语句,收起那副文盲腔调。”诺拉屈指敲响克莉斯的胸甲,漆得黝黑的硬皮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知道的,你在学识渊博的大学士身边接受过专业训练。你来告诉我——‘变革的莫荻斯’之女克莉斯——在经历地震失足,脑部震荡之后,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不见天日,孤立无援的地底,此刻产生幽闭幻觉的概率有多大?别急着往外走,我的尉长大人,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诺拉疾走几步,拽住克莉斯的手腕。不知是哪个动作波及到头上的伤口,她价值连城的头颅一阵剧痛,晕眩接踵而至。帐篷里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试管,典籍,香炉,被克莉斯拉开的门扉,所有的东西都在诺拉眼前打转。她踉跄退后,想要依靠试验台支撑,仓促间估错了距离。诺拉向后伸出手,却按了一个空。冷静体面的学士大人仰天跌倒,眼看缠着绷带的宝贵脑袋就要撞到桌腿,眼前黑影一闪,克莉斯抽身回来,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稳稳托住诺拉下坠的身子。

“你需要休息。”她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我不该来打扰你,得把你的情况汇报给拉里萨大学士。”

“别插手!”诺拉惊得要扯克莉斯衣领,但克莉斯身着皮甲,亚麻衬衣只留下短浅的领口。诺拉的十指张开又收拢,最终仅抓得一把空气。“我快成了。”她推开克莉斯的胳膊,拒绝她的搀扶,挣扎着站起身。“看管住她,别让其他人接近,我很快就能论证,她的情况与颤抖沼泽的铁湾鳄有何异同,地底新种群的毒素究竟会不会通过伤口感染传播。我手头有一个活生生的样本,我有血样,有观测记录!”诺拉摸到桌边,把上面堆砌的淡黄纸张翻得哗哗作响。“没人再能反驳……”

“样本?你的眼里只有样本……她不是标本,是个活生生的人!”克莉斯的声线陡然拔高,她冲过来,握住诺拉的肩膀。骑士的手太有力,诺拉觉得她的手指穿过皮肉,径直捏到自己的骨头。头痛再次袭来,诺拉痛苦呻吟,闭上眼睛拧紧眉头。

“是我的错,本就不该指望你。”克莉斯松开手,与其说是同情友人,不如说是放弃。克莉斯转身向外走去,背上巨剑的影子将诺拉的脸斜斩成两半。

“我要为她找到解药。”克莉斯在门前站定,她双手拉住胸前缚剑的宽边皮带,郑重其事地说,好像在声明什么诺言似的。诺拉嗤之以鼻:“连我都还在分析毒性,你去哪里配置解药?看来你有必要得到基本的提醒,谁才是真格的秘法师!”诺拉指向胸前,高级秘法师的银质徽章闪闪发光。她挺起胸膛,活像克莉斯的脊背能瞧见似的。

“也许。”克莉斯的双手握着宽边皮带滑动,老茧与皮革摩擦,发出声响。“也许她中毒的事,超越了现有秘法理论的解释范畴……”

荒谬!

诺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纵然头晕脑胀,她还是努力瞪大她的蓝眼睛。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受困地底,染上了恶疾,她的精神极不稳定。驳斥与怒骂的话语同时涌到嘴边,诺拉不知挑那一套说才好。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克莉斯拉开厚重的橡木门,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诺拉推开虚掩的门扉,踉跄着追出去,白日的声光汹涌而来,给她迎头痛击。到处都是人,以及他们弄出的嘈杂声响。地上布满脚印,身着学徒深灰棉布袍的少年人在营区中穿梭,或是捧着一大摞硬皮大部头,或是扛着测量用的三脚架,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一个推着双轮车的女学生从诺拉面前经过,她灰褐的见习学士袍被细雨打湿,羊皮靴面上沾满了褐红的泥点子。学士营区挑的这块地皮还算平坦,但仍免不了颠簸。她的双轮车斗里装满了玻璃制品,试管、烧瓶与小肠般扭曲的软管相互碰撞,在诺拉听来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巨大噪音。胃酸涌上她的喉管,她再难克制,“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诺拉学士,您怎么了?”女学生大惊失色。她慌忙停下推车,赶过来扶诺拉。诺拉厌恶地挡开她,她讨厌他人的触碰。

“离我远点儿。去,把前面那个背剑的高个子给我拖回来。”诺拉捏住袖子,抹去唇上残留的胃液。她把沾湿的袖口凑到眼底瞧了瞧,还好,不是胃出血。

“我就在这儿。”克莉斯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诺拉担心她又要跑,连忙直起腰抓住她胸前斜挎的皮带。

“你不能那么做!”

“放心好了,我不是要去请拉里萨大学士干扰你‘宝贵的’研究。”

克莉斯拍掉诺拉的手,诺拉仰头去看她的脸。空气仿佛长满了细白的绒毛,雨水无处不在,它们集结在克莉斯的眉毛间,让她看上去沉重阴郁。面色凝重的克莉斯俯视诺拉,没有说话。

诺拉的心中忽然涌上一种陌生的感觉。很久很久以前,她刚长到实验桌那么高的时候,不慎在一次术科竞赛中败给了一名外地学徒。她将结果说给老头子听。她的声音很小,但那次老头子一点也不聋。她匆忙扫了他凝重的眉目一眼,别开视线,不敢再看。诺拉?秘法现在的感觉跟那时十分相似。

可是我又没有错!我的论证无懈可击!我的理论走在整个秘法学会的前面!诺拉在心中大喊。克莉斯没有理会她。她对那个女学生说:“别担心,不是你的过失,诺拉学士头部受伤,又彻夜未眠,身体吃不消了。扶她回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西蒙大学士与秘法协会都将感谢你的帮助。”克莉斯说着,摩挲腰间的钱袋,掏出两枚银币来。“我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市场,不过——麻烦你去工地警卫部一趟,跟他们躺在床上的队长买些香辛料回来,为我们的诺拉学士炖上一锅好肉。不,他们会好好接待你的,告诉他们是我拜托你去的,多余的钱算是我给你的答谢。”

“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休息!”诺拉喊了出来。她双手撑膝,慢慢直起身子。“你要去哪?你打算干什么?上哪儿去找所谓的解药?难道还有现成的解毒剂不成?”

克莉斯没理她,她将目光投向远方,

欣赏沐浴雨中,学士驻地齐整的矮胖楼宇。

“我要再下去一次。”

“做什么?复原事发地吗?”

“解药就在地底,在他们的神庙中。”

“你怎么知道?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谁给你的自信?”

“我……我就是知道……”

“啊哈!”诺拉咽下一大口酸水,尽力嘲笑克莉斯。“农夫也就是知道,贸易和财富之神朵尔赐给他们丰产的田地。天知道学会在杂交作物的研究和推广上花了多大力气。”

“两码事!”克莉斯也吼起来。女学生吃了一惊,瞪大浅褐的眼珠望着她。克莉斯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木板样的脸开始松动,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得到一些……意象……”她遥望五尺开外摆弄三脚架的学徒,活像在跟他们攀谈。“记得你拓印的那面石墙吗?”

“你猜谁在那里遭人偷袭,现在还绑着绷带?”

“我梦到了!”克莉斯粗暴打断诺拉。诺拉冷笑,什么意象,原来真是做梦!瞧啊,连她自己也觉得难堪。克莉斯别开视线,这家伙,一定心虚了。

“落入暗河之后,我在梦里跟一个怪人交手,那家伙……就是后来袭击殿下的那种东西,骑着蜘蛛,浑身伤疤,使用武器的样子却像一名武士。”克莉斯锁紧眉头,缓缓转过脸。细雨落在她的脸上,几滴透明的水珠顺着她的颧骨滑下来。“秘法波动有时会影响脑波,让人看到一些幻象,不是吗?”克莉斯上前一步,她庞大的阴影如山般压过来,诺拉不为所动。

“幻象!”诺拉尖声重复。她翻出老大一记白眼。“就算在某一个瞬间,你昏迷中的脑波偶然与某个古老遗迹的秘法记载对接上,也不能证明什么。你要怎么解释所谓的解药,另一个梦?”诺拉讥笑。“即便它是真的,几千几万年过去了,曾经的解药早就风化成土渣了!醒醒吧,我看你的脑子也快差不多了!除了受过的秘法教育,你还剩下什么?爵位?一头半路冲出来的野牛都能拆了你家。声誉?不论奥罗拉殿下曾经如何待你,现今狮椅上的人把你赶进乌鸦窝了不是吗?”

“不会的。”诺拉听到克莉斯指骨的响声,她瞥见她高耸的指关节,那片皮肤绷得紧紧的,有些泛白。“不会的。大地的血脉永不干涸。”

“这么一会儿工夫,名字都取好了!大地的血脉?我刚才听到了什么?”诺拉抱起手臂,过大的动作令她又有些晕眩。她顿了顿,压下涌上喉咙的酸液,挣扎着把话说完。“你怎么不去当个歌手?浪费天分。我不管你那什么大地天穹的,阴霾之地的乡巴佬现在处在检疫隔离阶段,你,作为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与她亲密接触过的人,也得隔离。拉里萨大学士亲自下的命令。你可以问这位——你叫什么来着?”诺拉转向女学生,见传奇的秘法师征询自己的意见,女学生顾不上搭话,把她姜黄色的脑袋一顿猛啄。

“无稽之谈!”克莉斯驳斥,可惜周围没东西让她拍案而起。她杵在泥地里,攥紧拳头,努力瞪大她的金眼睛。诺拉耸耸肩,女学生抿着唇抱歉地笑,似乎是自己惹得克莉斯爵士生气。摆弄三脚架的学徒嚷嚷起来,其中一个男孩转身抱出推车里的木桩子,当场钉起来。他们身后的灰白塔楼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排套着苍白长袍的人。长袍的兜帽全都拉了起来,宽大的阴影盖住他们脸上焦黄的面具。这些家伙排成一线向克莉斯走来,手臂上如出一辙的青绿及肘手套相当扎眼。克莉斯死死盯着他们白胳膊上猩红的袖章,活像不认识它似的。袖章上绘有三枚堆成三角形的白色骷髅,是最高级别隔离。

“你不能这么做!”克莉斯转向诺拉,“我不能困在这里。你得帮帮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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