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
冷风从各个门的缝隙里灌进来, 尽管烤着火,沈眠还是觉得有些凉意。
他身上早就裹了厚厚的皮裘,皮裘都是毛茸茸的, 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棉球一样。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出去,前几天还会出去看看小鱼儿, 现在都不看了,因为楚迟砚说过他不能得风寒, 会没有太医给治的。
沈眠听什么都会当真, 特别这话还是楚迟砚说的。
他深信不疑。
说不准他出去, 他就真的乖乖呆在屋子里, 能坐一整天,没有任何怨言。
门从外面被打开, 春叶道:“公子, 该用午膳了。”
沈眠站了起来,门口除了春叶就没别的人了,他心不在焉地问:“要吃饭了吗?”
春叶是个人精,立马道:“今日陛下不过来。”
沈眠没来由的有些失落,神色都暗淡了下来:“哦。”
他还是觉得寂寞的。
以前他在大越皇宫的时候有很多人陪, 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哄他开心, 就连陆准每次打完仗回来, 都没有先回将军府,而是来找他,给他带礼物。
现在他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很大的落差, 前段时间只顾着保命, 又一直遭受非人折磨, 自然不是很能想这么远。
不过现在都安定下来了, 每天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吃的东西也很好,他没惹楚迟砚生气,楚迟砚对他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一放松下来沈眠就爱多想了。
他能活动的地方有限,能接触的人也很少,虽然他怕楚迟砚,但楚迟砚也是唯一一个会跟他说很多话的人。
不时还会陪着他吃饭。
一个人的陪伴总能重刷掉他很多的恐惧,何况楚迟砚近来对他还算不错。
他有些泄气的嘟了嘟嘴巴,然后又想到了陆准。
也不知道陆准的手怎么样了。
还能不能用剑啊。
他也不敢问,他尽量不去麻烦楚迟砚,也尽量不去惹他生气。
吃完午膳后,沈眠本来想午睡的,但春叶又告诉他,楚迟砚让他去书房伺候。
沈眠还没去过御书房。
他也不想睡觉了,春叶给他准备了一盒点心,说陛下午膳并没有吃多少,让他一并带着去。
沈眠挎着食盒就去了。
他跟在小太监的后面一路小跑着,还用手护着食盒,担心冷风吹进去把热乎乎的点心给吹冷了。
如果楚迟砚吃到他送去的热点心,会高兴吗?
太监通传了一声:“吴侍卫,劳烦您通传一声,沈公子来了。”
吴州看了沈眠一眼道:“陛下吩咐过了,进去吧。”
沈眠脸上涌出些喜色,路过吴州身边时,小声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不过那声音真的太小了,也不知道吴州有没有听到。
里面总要比外面暖和。
沈眠一进去就缓了一口气,但随后他又紧张了起来。
书房里除了楚迟砚竟然就没别人了。
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他提着食盒站在门口那儿,楚迟砚也低着头批折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就这么局促的站了会儿,楚迟砚放下笔,抬头:“站着干什么?”
沈眠吓了一跳,立即站端正,手用力地捏着提手,小声说:“我、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楚迟砚往后靠在椅背上,神色惬意,朝沈眠一招手:“过来。”
沈眠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给你带的,他们说、说你中午没有吃很多东西。”
他和楚迟砚说话时还是很胆小似的,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楚迟砚看了他一会儿,搂着腰将他抱到了自己身上。
沈眠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近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脸上也长了不少肉,白白嫩嫩的,整个人莹润温软,愈发显得粉雕玉琢。
每一处,都精致得像易碎而珍贵的宝物一样。
此时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楚迟砚看,是讨好,是依赖。
但楚迟砚的神色依旧冷淡,他知道沈眠害怕什么,也知道沈眠需要什么。
失去庇护的小东西,随便施舍点什么东西给他,都能被当作是□□。
真是又笨又天真。
他曲起食指刮了刮沈眠的脸,问道:“你呢,中午吃得多不多?”
沈眠被他刮得有些痒,但也没躲,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吃的很多,他们做得都很好吃。”
楚迟砚:“没有我陪着都能吃这么多?”
沈眠愣了,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我下次会吃得少一点,等你来……”他有点急,但又有点委屈,他也很想让楚迟砚陪着他一起吃饭啊:“我想等你吃饭的……但是你很忙,我怕打扰你,你不开心,我就自己一个人吃了……”
楚迟砚笑得有几分寡情,倾身上前,亲了亲沈眠的唇,道:“委屈了?”
沈眠摇头,眼眶有点泛红:“没有……不委屈……”
楚迟砚瞧着沈眠的眸子水光潋滟的,道:“你可真是水做的,也罢,以后我尽量每天陪你吃一顿。”
“真的吗?”沈眠的眼里有些欣喜:“会不会……打扰、打扰你?”
楚迟砚:“那你要不要我陪你吃?”
“要的。”沈眠急于回答,生怕自己说晚了楚迟砚就不答应了,抿嘴笑了笑:“我要的,谢谢你。”
楚迟砚高兴的时候愿意哄着沈眠,小皇帝又乖又听话,身体的滋味也很美妙,眼里流露出的对自己的依赖,对自己予给予求的纵容,偶尔浮现的笑容,楚迟砚觉得自己还蛮喜欢的。
就这样吧,养只金丝雀也就这样了。
等哪天自己失了兴趣,再把人关机冷宫也不算迟。
沈眠完全不知道楚迟砚现在的想法,他还沉浸在楚迟砚答应每天都陪他吃饭的喜悦中。
“手怎么这么凉?”楚迟砚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刚才没摸手没发现,沈眠的手就跟冰块儿似的。
“嗯?”
楚迟砚:“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出去吹风?如果染了风寒,没有太医治,可会死的。”
沈眠看他的脸色有些冷,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出去。”
“我都有乖,听你的话,一直待在屋子里面,没有出去玩,也没有去看小鱼儿,真的……”
沈眠不会说谎,也说不来谎话,楚迟砚自然是信的。
但沈眠还是怕他不信,继续道:“点心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了,我用手挡着,风、风就吹不进来……我没有骗你,我没有出去吹风……”
楚迟砚有些怔住,他想过很多可能,但就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
沈眠竟然是担心给他带的点心冷了。
有一瞬间心里某个地方在悄然的发生变化,就像小草终于冲破了层层阻碍,从崖壁中生长出来。
在沈眠不安地等待中,他又重新覆上他的唇,沈眠的嘴唇很软,连着把他的心也给带软了:“好了,我相信你。”
沈眠放了心,还是记着要事:“点心,要趁热吃的。”
楚迟砚捏着他的手:“嗯。”
是栗子糕。
楚迟砚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就拿起来一个喂给沈眠:“吃吧。”
沈眠确实想吃,就去咬了一口:“你呢?”
楚迟砚就着沈眠剩下的那块栗子糕吃了,道:“味道不错。”
沈眠看到楚迟砚吃他剩下的,脸突然就热起来,然后慢慢染上了绯色,就像抹了胭脂似的,还一直抹到了脖子。
楚迟砚就饶有兴趣的看他慢慢红脸,然后一把栽进自己怀里,讷讷道:“我、我好像真的有点生病了。”
-
日子慢慢过。
沈眠的生活还是一直很无聊,不过楚迟砚答应他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他吃饭,他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就希望每天吃饭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楚迟砚在的时候他的胃口会变得非常好,笑容也多了起来。
晚上,楚迟砚会来他这里过夜。
楚迟砚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不适应,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小声哭泣,然后哭到最后结束。
痛苦又欢愉的酷刑,总有结束的时候。
沈眠眼尾泛红,全身都羞成了绯色,有些抽抽噎噎的,缩在楚迟砚怀里寻求安慰。
但楚迟砚的话总是不多,一般做完以后抱着他就睡,从不会多说什么,沈眠想听也听不到,只能自己往楚迟砚怀里挤得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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