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倒是想直接去扬州书院就读, 可惜的是,扬州书院的现任院长在上任之时,就规定了只收十岁以上的学子。所以季言之暂时只能寻一个好的私塾读书, 等到了年龄, 再说进扬州书院读书的话。
对此季言之心中有些惋惜,毕竟吧, 结交同伴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而且他身负仇恨,怎么着也要把朝廷搅成一滩浑水, 掀起腥风血雨才能平息心头怒火。
算了,私塾也一样。里面的小朋友个个好玩又有趣,他超喜欢呢。
季言之快快乐乐, 还带蹦蹦跳跳的出门, 往私塾的方向而去。
休整了一晚, 恢复了很多精气神儿的陈老跟在后面,眼神依然很复杂, 不过更多的却是欣慰。想必经过一晚上的思索, 陈老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季言之乃太子遗孤的身份给掩埋了吧。
只是陈老没想过,依着季言之猴精儿一样的心性,早就揣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就是太子遗孤嘛, 这个身份棒棒哒,意味着他未来就是把天捅破了,也情有可原。
季言之开开心心的来到了私塾, 私塾的夫子是一位中过进士却无心官场的中年文士。口齿伶俐的季言之一来,夫人就起了兴致考校了季言之一二。季言之可没有藏着掖着, 低调做人的打算。
反正立个神童的人设又怎么了, 季言之表示他hold得住。
季言之可不知道他没有藏着掖着的行为, 促使了他和林如海的相识,让精于学问疏于官场人际的林如海动了收神童加以培养的心思。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于季言之所选择就读的私塾夫子与林如海是同窗。一日友人聚会,私塾夫子几乎以炫耀的口气向林如海说自己的私塾收取了一名神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作为神童的启蒙恩师也会跟着扬名立万。
林如海本身文人气息浓重,最喜欢天资聪颖者。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官运亨通的缘故,造就了他所遇者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林如海也就渐渐熄了收徒的打算。
只是这会儿,林如海听友人在那儿反复炫耀,林如海心中又起了收徒的心思。在古人看来,天地君亲师,收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徒弟跟亲儿子一样,将来也是要奉养老师的。
而且当初贾敏所言的招婿入赘,事后林如海依然按照原本的打算,亲自给林黛玉启蒙。但不得不说,林如海心中还是有一番思量的。而就在这时,他的有人,这位无心仕途的私塾夫子就跟传说中的神队友一样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季言之父母双亡的事情。
“可怜那孩子父母双亡,命太硬,家中只有一位老仆照料。索性……”私塾夫子顿了顿,却是接着道:“索性如海你家只有一个女儿,不如收了他为入室弟子,以后也好帮衬一二。”
林如海愣了,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骂私塾夫子。“难怪你这吝啬鬼突然大方请我吃酒,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怎么?那孩子当真出色到这种程度,让你这个老东西忍不住越俎代庖,找我游说收徒之事。”
私塾夫子不以为然的笑笑:“你不是一直可叹天下没有惊才绝艳之辈吗。如今出了一位,加以培养必然惊才绝艳,我就不信如海兄不动心,不想收之为徒。”
林如海无法辩驳,因为私塾夫子说中他的心理。
的确天下文人者,除了好权好文外,还好名。就像私塾夫子,他不好权却好名,而林如海,虽说身在官场,但到底不怎么官迷,自然也跟私塾夫人臭味相投,都好名。
林如海本就对收季言之为徒之事动心,再加上私塾夫子的游说,自然是更加动心。酒过三巡之际,不免提出想和季言之来个不期而遇,也好考察一下季言之的心性。
私塾夫子哈哈大笑,说:“正巧昨儿我听他家老仆说,今日会去有味书斋抄书,如海兄不如乔装一番,去有味书斋瞧瞧。”
林如海点头,当下便让林府下人取了一套极其普通的青衫,换上。
私塾夫子依然笑眯眯的斟酒小酌:“我就不跟着你一起去了,不过我在居缘楼等如海兄,这样也免得如海兄怀疑我设局只为让你收徒。”
事实上在官场上稍有建树的官员都很少收徒,特别是入室弟子的。
弟子可以继承师长一定的人脉,求学之路自然要比单打独斗者顺风顺水。不过有利就有弊,师长在官场之中属于哪个党派,弟子便天然划分为哪个党派的后辈成员。
试图左右逢源,那是万万不可取的,很容易就玩火**。
季言之可不知道林如海这位子嗣艰难单薄却官运亨通,最终却卷入争储风波,导致死在任上的巡盐御史,在打自己的主意。
事实上,季言之知道现任扬州巡盐御史的姓林,却没有往林如海身上去想,根本就没深想这方古代位面之所以仙灵之气充沛,在于此方位面世界有警幻仙姑那一干仙子以及到处坑蒙拐骗的修道者一僧一道,更在于为了让那顽石红尘历练。
私塾夫子昨儿问季言之明日休沐,打算干什么。季言之不疑有他,只以为是私塾夫子对于他这个父母双亡小可怜的关心,也没忙着就将自己打算去有味书斋抄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私塾夫子当时听闻,勉励了季言之几句。
季言之认真记下,随后也就抛之耳后,只在第二天的时候,带了一些散碎银两,打算下午抄书之后去集市那家味道挺不错的街头馄饨摊子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汤面,然后顺便回家的时候给陈老带一份。
季言之叼着一枚素包子进了有味书斋,季言之随意抽了一本书给了书斋老板一些铜钱,接过笔墨纸砚,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开始练起字来。
对的,季言之抄书只是为了练字。
季言之到底年龄小,即使神功在身,用毛笔写的字也有些软绵。而且受到宋徽宗的影响,季言之的字一向偏瘦金体,看起来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但到底刚强不足。
季言之沉心静气,一笔一划按照书的内容,一字字的抄录在偏黄的宣纸上。他的旁边也有抄书的学子,不过年龄比他大了很多,大概有十二三岁,身着有扬州书院标志的青衫长袍,不过洗得发白,想必家境并不怎么样。
这扬州书院的学子的字,其实可不怎么样。据他自己跟季言之吹嘘的,他这是临摹的颜卿体。季言之是没有看出他的字迹有颜卿体的入笔坚实行文刚劲,只看出了一点——丑。
不过这名学子可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觉得自己的一手字风骨有所成,而沾沾自喜,甚至在季言之沉心静气的抄书练字的时候,以指导江山的语气说季言之写的瘦金体辣鸡。
季言之:“……”
到底谁是辣鸡啊!
要不是看在你小,非得一巴掌把你拍飞不可。
季言之嘴巴抽了抽,懒得跟这hold不住瘦金体长处的家伙难得说什么。不曾想,他的不理会反倒让这名扬州书院的学子来劲,扒拉扒拉开口就是一通废话。
季言之无奈了,只得开口道:“这位仁兄,我才七岁,下笔肯定不如长者有力。而且这位仁兄怕是忘了这里是需要保持安静的有味书斋,你这样大声喧哗,吵着我也就罢了,可影响到其他抄书的学子怕是不好。”
“你这小子说得对,可不是打扰到其他学子抄书学习了。”
林如海早就来了有味书斋,借阅了一本闲书,坐在距离季言之比较近的位置,一边看书一边观察着季言之。
季言之和着这位扬州学院学子的‘官司’,林如海看得一清二楚。
和季言之一眼,林如海觉得这位扬州学院的学子,字迹有点儿丑。偏偏他不自知反而对着年龄比他小好几岁,字还比他写得好看的季言之大放厥词。林如海一边心中诽谤现在扬州学院收学生越来越奔放,一边出言附和季言之的话。
而因为林如海的附和,这位对自己一手丑字有迷之自信的学子,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关键是,其他同样沉心静气抄写文章赚些补贴家用银两的学子,对他鼓噪的行为也很不满。
觉得他简直不知所谓,不过刚刚入学连童生都称不上的学童,至于这么针对吗。
林如海顺势起身,走到了季言之的跟前,拿起季言之抄写的文章一一翻看。
“你抄录的是《中庸》,可否记得。”
季言之:“记得,我差不多算是过目不忘,只翻看书籍一两遍就能记住整本书的内容。”
听到这毫不谦虚的话,林如海当即眼前一亮,道:“既然如此,不妨将这本《中庸》从头背到尾。”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
季言之咬字清晰,语调清脆明朗的将整篇《中庸》都背诵了出来。林如海越听,眼睛越发明亮,随后又随意的抽取了一本闲书,让季言之看一遍背诵。
季言之心知林如海这个反应,是为了验证他所言的过目不忘是否是哄骗,也就接过闲书细细看过一遍后,不尊不卑的将闲书的内容全部背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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