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致并不愿意做到这一步, 这简直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将令嘉解冻。
但事与愿违,事实证明, 再理智的男人也很难在妒火中烧时候保持风度, 尤其当一切情绪有了酒精的助长时。
在医生赶来的路上, 傅承致把令嘉抱回她的卧室,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好。
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令嘉吸入喷雾后, 这会儿意识差不多已经清醒, 但始终没能从刚才的窒息感中缓过来, 四肢发麻,冰冷无力。
她看也不看傅承致, 任他给自己穿完衣服,面无表情翻过身, 把后脑勺留给他。
“你讨厌我,也应该吃药。”
傅承致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说道。
时间大概又过去了半分钟, 令嘉一动不动,凝望着她沉默而瘦弱肩膀,他轻声开口。
“对不起,令嘉, 我为我薄弱糟糕的自控力道歉。”
他接着解释,“但我的意图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
“没有控制好情绪。”他找到一句合适的形容词, 顿了半晌, 才接着往下静静陈述。
“这本来不应该是我往常会做的事,今晚大概是因为, 我忽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在乎你, 我嫉妒任何人比我更早遇见你, 更早进入你的人生。你对任何人都宽容仁慈,唯独只对我一个人苛刻抗拒,这让我觉得难过。”
令嘉还是没有说话。
他干脆起身,绕到她面前,在床头蹲下身。
“如果你觉得不解气,可以像我们签合同那天,给我一耳光。”
这对傅承致来说,这样放下身段已经是极大的诚意,被任何人看见,恐怕都要觉得他壳里是不是换了人,可惜令嘉并不领情。
她现在浑身乏力,又不想看见他的脸,只能拉上被子,把自己埋在里头。
怕她哮喘再发作,他下意识探手试图掀被角,却被令嘉狠狠挥开——
被子里,她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睛里再次饱含惊惧与警惕。
傅承致抬起双手,“我没有恶意,只是怕你没办法呼吸。”
看令嘉呼吸稍缓,他才接着道,“我发誓,以后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我都不会再碰你。”
“你是个骗子。”
令嘉终于开口,她虚弱的声音指责,“你发的誓根本没有保障。”
不管怎么样,能跟他说话就是好事。
傅承致把药和水递给她。
令嘉接过杯子朝他脸上泼,泼完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扔,重新转过身去。
医生和佣人恰好就在这时候赶到,进门来,不约而同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呼吸一窒。
令嘉小姐还真是胆大包天哪!
羞辱过傅承致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不是被解雇了就是在监狱。
诡异的是,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板,只是在水泼过来时,眼睛闭了一瞬。
之后便从容不迫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面不改色朝门口看过来,出声告诉他们,“进来吧。”
他起身让佣人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而医生则仔细替令嘉听了肺音,检查身体。
等医生完成诊疗,已经是下半夜。
傅承致站在阳台抽了一支烟,重新进到房间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第一时间转身正要拨通别墅安保的电话,转而想到什么,又放下手机,缓缓停住脚步。
回头往令嘉的卧室里看,床上少了一个枕头。
打完针,令嘉已经很困了,医生给她静脉注射的药水,大概有镇定作用。
病来如山倒,她现在浑身乏力,离开也走不了多远,但又觉得躺在床上睡实在没有安全感,只得拖着病体和枕头,躲进了衣帽间最里层,一排衣服背后。
等她睡熟了,均匀的呼吸从里面传来,傅承致才轻轻将柜门打开一缝。
令嘉抱紧了枕头睡觉,此刻半边脸蛋陷入枕头里,挤出一点儿可爱的婴儿肥。
她此刻也正像个婴儿,用蜷缩的姿势,陷入梦境里逃避现实。
只是秋波眉微蹙,苍白的唇瓣抿得很紧,好像在梦里也不高兴。
男人蹲下来,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发烧。
令嘉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对他这么乖巧。
傅承致靠着衣柜边缘,席地坐下来,酒精还没有完全从他血液中消散,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肩头上的伤口和手背的掐痕,都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医生还要注射破伤风抗毒素,被傅承致婉言谢绝。
额头的温度滚烫得有些不同寻常,这次令嘉没发烧,反倒是他病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室内的地毯,天花板上倒映着波光荡漾的泳池水纹,他仰头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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